太ye池中渐渐渡过来一只小舟,听到船桨的声音,太平朝那边望去:“是显哥哥他们。”
回廊里躲不了,少不得要去见一见了,太平携了婉儿径直跑了过去:“显哥哥!”
“婉儿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太平仿佛一直对这个七嫂不满意,从来就不正眼看她,也从来不与她打招呼。虽然太平跟婉儿解释过这只是她的直觉,觉得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但婉儿不能理解。韦香儿从进宫以来,倒也是循规蹈矩,宫廷礼仪也学得很认真,不仅没给太子招惹麻烦,也让之前看不起她出身的那些人渐渐地扭转了看法——当然,这是除去太平的。大概因为婉儿跟她有差不多的低微出身,所以并不厌恶,甚至有些同情。像她们这样的人,在大明宫的路,不会很容易。
显已经很久没见过婉儿了,眼前的婉儿,经过凤凰涅槃一般的试炼,浑身的气质更加超脱,那种境界离自己越来越远,更加缥缈成了梦中人。
婉儿垂首,她知道显看她看呆了,显这个人本身就有些呆气,可他是太子,自己什么也不能做,此时只盼着有人说句话来解围。
“殿下,太平妹妹和上官才人在这里,一定有什么体己话想说呢,咱们就别杵在这里了。”最后竟是韦香儿开了口,婉转的语气拿捏得很好,显回过神来茫然地点点头,果然跟着她走了。
“显哥哥这么听她的话!”太平还是忿忿。但婉儿却久久地望着韦香儿的背影,这个女人不简单,太子妃的装束与她本来卑微的身份竟并没有什么不协调的地方,那说话时嘴角的笑意,能撑得起很多的东西。
直到夜幕降临,婉儿才回到了紫宸殿。走到殿门,竟看到里面多了一个不速之客——李治。
李治明显已经听到动静看到门口的她了,婉儿虽然尴尬也只得进来跪下:“婉儿参见天皇、天后。”
李治故意侧过头不看她,大概还对贤的事耿耿于怀吧,天后却并不介意李治是什么态度,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坐吧。”
大概猜猜李治为什么来,婉儿怀着忐忑的心朝自己的小几案走去。
甫一坐下,就听李治道:“媚娘啊,太平也大了,也该是成家的年纪了吧?”
果然是说这事,婉儿看向上面天后异常平静的脸,看不出一丝情绪的倾向。
“天皇心中有人选了么?”
“这倒没有。”李治扶额,“我这不是来听听你的意思么?你对大唐的青年才俊,比我更了解呀!”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奇怪。虽说是二圣临朝,但终究天后只是辅政,真正的皇权,还是归天皇所有的,天皇竟对大臣不了解,对青年才俊也不了解,连嫁女儿的人选也心里没数,天后对着这样的天下,真是累。
“太平是大唐唯一的公主,要选什么驸马,得好好商榷。——不如下个诏,把青年才俊召到一起,让她自己选吧。”
婚姻大事从来是父母之命,太平的婚姻,竟然可以自己选么?天后对太平果然是从不吝啬深爱的。
天后脸上挂着笑,婉儿听不出话里的玄机,天皇天后却各自明白,上回商量李显的婚事,是天后要指婚,被天皇否决,而今轮到太平的婚姻,天后自然要扳回一局。
天皇虽也是不肯认输要较一把劲,话里却也是真意:“太平从小就跟男孩子一样,突然就要嫁人了,就算自己选,我也怕她选不出来。”
对于这个女儿,李治还是很了解的。天后常说太平像她,可李治才不这么觉得。对于李治来说,人生最美的年华便是刚把媚娘从感业寺接出来的那段日子。在他拿着毛笔为她画眉的时候,他才觉得人生是有意义的,他骑着马走在她的辇舆前,那种骄傲比登上帝位还要浓重。他印象中的媚娘,是真正担得起这名字的,那种独特的女性魅力令他魂牵梦萦,少年夫妻的感觉,直到现在还屡屡回味。只是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从扳倒王皇后开始,她走得越来越远,已经不能再被自己微薄的爱所束缚。她是真正的凤凰,注定生来就要腾于九天。所以太平不像她,太平是潇洒单纯,而她像太平这么大的时候,那柔媚的美,足以令英雄折腰。
天后把太平的婚事抛出来作反击,不但让李治再一次体会到她的绝情,更正中了李治的软肋,太平毕竟与李显不同,最招人疼爱的小公主,怎么能做了天皇天后斗法的核心?
“婉儿有一个人选,不知当讲不当讲。”婉儿直觉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毕竟从小到大,最关心她的就是太平了。这是太平的人生大事,她理应争取一下的。从这些天太平的表现来看,能跟她投缘的男子,只有一个人。
天后把这事抛出来后其实也有些后悔,她还真是被李治和李显父子气疯了,竟然把太平的婚事也当成战场,要是真的再跟李治争执起来,只怕会伤害到太平。婉儿一句话来得极是时候,如上次的李旦一般,化解了即将僵硬的气氛。
李治也终于正眼看她,提起了兴味:“你快说。”
“薛绍。”
说出这个名字时,婉儿心里是无比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