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显扶着李治走远了,天后才移过眼来看着旦,越看越觉得似乎这个孩子才是真正与她贴心的,便问:“旦儿,为什么要为他求情呢?”
“因为刚刚阿娘很伤心。”旦淡淡地说着,“阿娘不想看到,斯人一去,追复无门。”
“旦儿……”唤着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天后一直以为没有人懂她的,尤其是在这段时间,连婉儿都……天后一直绷着不表现出来,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几天,心里都跟刀割一般的疼,在看到贤那样决绝的眼神时,在看到婉儿在她面前晕厥时,在看到她的丈夫和儿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明争暗斗时……她也会累。可是旦,仿佛一眼看穿了她的心事,以一个儿子的视角。
旦不说话,还是那么冷漠,让人觉得他的心已经死了,死了很久了,可是他还那么年轻,以后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终于还是叹息一声:“旦儿,你不愿意在这里,就回王府去吧。”
“儿告退。”不说其他的,只是最简单的告退方式,旦穿过连接亭子的石桥,向远处的宫门去,似乎那宏伟的大门外面,才是最该属于他的自由世界。
可是怎么会呢?门外面,还有更大的门,人们总是会给自己的世界找到边界的,有边界的地方,怎么会自由?
“姑母?”遣散所有人,只剩下武承嗣没有得到让走的旨意,见天后愣住了,武承嗣小声提醒。天后今天的状态很不寻常,平常绝不在这种大事上吃亏,如今竟然为了李旦的三言两语就丢盔弃甲,作出回不了头的让步,这让武承嗣不得不怀疑起天后的立场。
天后归根结底是武家的人,以天后现在的势力,似乎只需要等李治一驾崩,便能坐拥天下。即使是作为太后垂帘,显不中用,皇权照样在天后手里。姓武的皇亲,血缘最近的便是他和武三思了,武三思是个畏首畏尾的人,自然担不了大任,那么就剩下了他自己。况且天后时时垂青传召,更使得武承嗣几乎要坐实了自己继承人的地位。自信到了极点便是自负,而且这种自负,当事人浑然不觉。
“承嗣。”天后回过头来,饮尽石桌上残茶,似乎仍在平息着什么情绪。
“侄儿在。”武承嗣像往常一样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