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了,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母子情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知道你性格倔,这小孩也是,即便到现在我依然觉得你们不该在一起,但我也不想背负一条人命。
当初是我做错了,但我做错的也仅仅是把他送进戒同所这一件事而已,就算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阻拦你们在一起。
你要是还能见到他,就帮我道个歉,要是见不到了,那也是你们的命。
我不想管那么多了,既然对你来说,就算悖逆自己的母亲也要和那个男生在一起,我也就当没生你这个儿子……
我这二十几年就算养了一条狗也不会是……】
最后这句话被划掉了,“我这二十几年里就算养了一条狗”,被划了好几道,但依然能辨识出来。
或许姜衫是觉得,她这二十几年就算养了一条狗,也好过傅生这个儿子,不仅耗费了她的Jing力与时间,还伤害她的感情。
至少狗会依顺着她,不会跟她对着干,在她孤单或是病重的时候,还能一步不移地陪伴她。
可写完这句话后或许又是后悔了,胡乱地划下好几道,后面的笔迹也越来越轻,应是没了力气,颤颤巍巍地写下了须瓷当时住的出租房地址。
【选择交给你了,你去找他吧,找了就当没我这个妈,以后清明时分也别来碍我的眼。】
尽管早已做出了选择,但傅生心口依然会疼。
他不是神仙,很多事情都很难真正地做到无动于衷。
可世上哪有两全的事呢?
他的出生不是他选择的,那么生下他的姜衫就要做好承担不同结果的准备。
可不论他如何悖逆,都不是姜衫做错事的理由。
她不应该把傅生对她的反抗责怪在须瓷头上,对他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从始到终,须瓷都是最无辜的,有什么问题冲着他来就好。
……
林建盛看不懂傅生在想什么,他继续道:“须瓷是最后一个见你母亲的人,估计你母亲到死都不瞑目,须瓷说话恐怕不中听。”
傅生敛下眼中汹涌的海洋,重新平静地望向林建盛:“你听到了?”
林建盛一愣:“……什么?”
傅生语气淡漠:“他最后说了什么话,中不中听,你听见了?”
林建盛:“……没有。”
傅生笑了,带着淡淡的嘲讽:“既然没有证据,那就不要以自己的小人之心去揣测他人的言行。”
“……”林建盛觉得不可理喻。
须瓷被姜衫害得吃了那么多的苦,再见到临终的姜衫能有什么好话?
傅生站起身:“林律师如果只是想说这些的话,我就先走了。”
傅生走了两步,刚好在林建盛的身侧站定,两人面朝两个方向,一站一坐。
他用纸巾擦了擦手,语气和当初的须瓷一样,是如出一辙的讥讽:“至于你说的,须瓷拿你女儿的视频威胁你的事……你怎么不想想,须瓷是怎么拿到你女儿视频的?”
“如果不是你女儿给的,须瓷能有什么其它手段拿到这种东西?”
林建盛浑身一抖:“你!”
傅生打断了他:“我见过林染,让我猜猜她为什么这么做。”
他侧眸看着气得浑身发抖的林建盛,又道:“她就是想报复你,想让你这个父亲看看,你把她送进了什么样的炼狱中,你让她遭遇了什么样的痛苦——”
“她还是爱你这个做父亲的,在遭遇了这么多后,都没像当初那个受害者黄乐一样,以血祭血,以命祭命。”
林建盛痛苦的闭上眼。
那道视频他都只敢看了个开头,在自己的女儿被恶魔撕碎了衣衫后,他就恨不得跳进屏幕里杀了那些混账。
可他是最不配的那个人。
是他一手让女儿身置这种绝望的处境,林染是他一手毁掉的。
“可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林建盛本作为一个正义方前来揭穿须瓷真面目的Jing神模样瞬间消散,笔直的脊背佝偻着,捂脸抵在桌面上,像是濒死的野兽一样嘶吼着:“我若知道会这样,我怎么会!怎么会……”
可人世间没有如果。
咖啡厅里为数不多的午夜客人都带着异样目光转头看着这个崩溃的男人,服务生也连忙前去查看情况:“先生,您没事吧?”
被安抚着的男人浑身颤抖,他没事,只是痛失爱女。
因为从今往后,无论女儿活成什么样,都再也与他无关。
——
傅生开车驶入公寓的停车场,下车后边走边看时间,从出门到见林建盛一共花了一个半小时,不知道须瓷醒了没。
打开门后,屋内和他走之前一样的状态,昏黄的灯光暖着凉夜,安静无声。
傅生松了口气,脱下外套后放轻脚步上了楼,却立刻察觉到不对。
床头上多了两瓶药,傅生一眼认出其中一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