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烟仄至今不敢回忆那个夜晚。
林璟苍白的脸色唤醒林烟仄心底深处的噩梦,他曾在雨中凝视肢体扭曲的母亲,脸色也是如此苍白,林烟仄被蒙斯勒住腰才能站稳,他在手术室门口撕心裂肺喊“哥”,之前对林璟的那一点埋怨全都消失了。
他只希望林璟不要出事,他以后什么都听他哥的。
这件事惊动了罗苑,她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冲进医院,第一件事就是抬手给了林烟仄一巴掌。
林烟仄被强行带回林家,他求罗苑让自己在手术室外等到林璟脱离危险,但罗苑不是林璟,并不会对他心软。
林烟仄被罚跪在林家祠堂前,对林家祖宗牌位忏悔祷告,直到林璟苏醒。
林家平时就只有罗苑一个人住,很空,佣人们不敢跟林烟仄交谈,这个家在罗苑的绝对掌控之中,能够留在宅子里的人都知道罗苑有着极变态的控制欲。
林烟仄不知道跪了多久,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甚至连膝盖的疼都感觉不到,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踹开祠堂大门,林烟仄恍惚着抬头,却被兜头踹了一脚,林烟仄被实打实地踹到腰窝,倒地飞出几米。
“你他妈的就是个瘟神!林烟仄,你已经惹怒外祖母了,你完了。”林生琰踹了林烟仄一脚,很是解气,他得意地看着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林烟仄,心底的那口恶气总算是出来了。
他怎么可能因为林璟气急攻心。
事实上他跟他父亲一样,巴不得林璟出事。
林璟在林家一天,就是林家的绝对权力一天,他和父亲永远都在林璟之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林璟要是出事了——死了最好,他就是这一辈林家最说得上话的人,他父亲也能够顺理成章地接过林璟手下的林家那一大部分产业。
听说林璟喉咙都被割破了——那人不愧是整个道上最穷凶极恶的歹徒,强龙斗不过地头蛇,连林璟都栽了跟头。
林烟仄被狠踹一脚,在地上滑了几米,又挣扎着跪起来,看都没看林生琰一眼。
“你他妈——”
就在林生琰打算再踹几脚的时候,佣人跑过来报信:“大少爷醒了——”
林生琰乜了林烟仄一眼,又踹了一脚泄愤,这才赶忙往医院去看情况了。
林烟仄下意识想跟着站起来,但因为跪了太久而全身僵硬,他瘫坐在地上,第一次觉得彻骨的冷。
没有林璟的话,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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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哥!”林生琰装模做样地冲进病房,众人围着的病床上,林璟靠坐在床头,本来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睁开眼瞥了林生琰一眼。
下一秒,林生琰在林璟眼里看到了失望。
“一点小伤,nainai何必兴师动众。”林璟的脖颈被严严实实缠着一圈绷带,脸色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罗苑紧紧捏着手上的佛珠,林璟见人都齐了,唯独不见林烟仄,便叫了蒙斯,“林烟仄呢?”
“我让他罚跪在林家祠堂前,让祖宗们看看这个野种惹出来的祸事。”罗苑冷冰冰道,“我先前就算过他的生辰八字,他就是一个扫把星,会把身边的人都给克死,他的母亲就是先例。”
“这件事与他无关,是我撤掉了接送他的车,我会查出背后的人是谁。”林璟的眼神轻飘飘地越过林生琰,林生琰抖了一下,林璟对蒙斯说,“去林家把他接过来。”
“不许去。”罗苑叫住蒙斯。
蒙斯站定,蹙眉看着林璟,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璟看了罗苑一眼,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您说得对,他是不详,我把他接回来是想要好好看管他,让他在我划定的范围里活动,不要冲撞了林家的人,就算这样,您也容不下他吗?”
林璟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掀被下床,蒙斯上前扶住他,罗苑的手捏紧了佛珠,手背青筋暴突:“坐下!”
“去林家。”林璟没回头。
他走到门口,罗苑才看出林璟的决心——他是真的要去接林烟仄。
“林璟!”罗苑站起来,喝止了林璟,见林璟停下来,她闭了闭眼,咬牙切齿道,“让人把林烟仄接过来,林璟,你才刚动完手术,好好躺下休息。”
罗苑发话,大家才松了口气,把林璟扶回床上。
林璟回到床上后便闭目养神,没再跟任何人有交流了。
直到蒙斯把林烟仄从林家带过来,林烟仄已经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强撑着一口气才没有倒下,蒙斯在车上喂了他面包牛nai,告诉他林璟已经醒了,林烟仄才在车上短暂地睡了一会儿。
到了医院,蒙斯原本走在前面带路,见林烟仄实在走不动了,他才转身把林烟仄抱起来,带到了病房门口。
“您能自己进去吗?”蒙斯低声问林烟仄,“林家的人都在里面。”
林烟仄点头,被蒙斯放下来。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刹那,里面的人都朝他看过来,病房里的气氛压抑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