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子安把苏岱影送到学校门口就走了,很意外的没有多话。苏岱影出于职业道德很礼貌地和他贴面告别,詹子安只说,“好好上课,别乱跑。”
苏岱影满口答应。
踏进学校大门,还有点新奇感。
苏岱影今年已经大三了,但这三年来,在学校呆的时间加起来也没几天,就连遇到学妹拦路问某某礼堂怎么走,苏岱影也是一脸迷惑说,我不太认路,不好意思。
他哪里是不认路呢,他根本就没去过什么礼堂,也不参加社团活动,唯一的社交是偶尔和几个舍友出去下馆子去网吧——舍友们只当他是内向的富二代,圈子不在学校里,所以天天跑没影,学生都单纯善良,没事还很乐意带着苏岱影玩。
那时候他们在学校后面吃烧烤,坐在人声鼎沸的小烧烤摊上,周遭都是同龄人的笑闹声和碰杯声,苏岱影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织的密密麻麻的电线网,突然觉得自己被落下了。
他也才不到二十岁,本来也该忧虑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然后奋力在Cao场上奔跑。
然而这几年,苏岱影的生活天翻地覆,像是被命运推着一步步向前走,回头看来路,是茫茫雪原无人涉足,前人脚步覆雪,后人只自己一个。熬过家里破产的那一年,就好像耗尽了他大半生的气力和运气。
没上几天课,林踪就又来搅和他了。
小明星在语音里说,他最近在帮演唱会做嘉宾彩排,串场表演个节目,有好多当红偶像也在,让苏岱影来玩。
刚好这学期实验课很多,苏岱影没上几天课就得头大,找了个代课替他上课,每天在寝室划划水打打游戏。林踪刚好这时候找来,苏岱影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说好第二天去找他。
和林踪聊了一会儿,苏岱影从床上坐起来,突然想到,自己明天去不能就这样卫衣拖鞋的就去了,于是下床去找衣服穿。
他记得詹子安来时给自己带了一大包衣服来着。一拿出来才发现,因为春夏装比较薄,拆起来就发现数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得夸张。
“这什么啊,还包这么Jing美……”
打开包装盒,俨然是一套蕾丝内衣。
苏岱影想了想,把盒子放在了一旁。
最后出门时也没盛装打扮,只穿了一件Jacquemus的白色折尖领短袖,下面配一条卡其色直筒长裤和沙漠色空军一号,脖子上挂了个小的过分的古驰耳机包,全然空着手,只带着人就去了。
“我出门了。”苏岱影和林踪说。
“行。北门口见,是一奔驰商务,你见过的。”
北门是学校的大门,从宿舍出发到那里最远,要路过热闹的校体育场。
还未到五月,但正午的日头也够灼人的,苏岱影等车时正站在篮球场外的铁网边,因为周围有几棵树可避光。
等得无聊了,就去看球场里奔跑的那些男孩,看他们丝毫不在意头顶的太阳,反而因为在这种日光下挥汗如雨而骄傲。青春是一道永不愈合的疤,为之骄傲的人从来都是不怕流血。
不管是谁,反正不会是自己。苏岱影默默想。
昨天中午也就是在这里,苏岱影遇见了他楼上的住户陈辛。
陈辛正和朋友一起打球,而苏岱影去门口拿外卖——学校今年突然出了规定说外卖不能送进宿舍,并不知情的苏岱影只好饿着肚子,穿过半个校园出来取他的东北麻辣烫。
陈辛见到他时也一愣,像是没想到苏岱影也是学生,而且还和他是同一所学校。
趁休息时,陈辛大步跑过来和他打招呼,苏岱影抓着一双一次性筷子朝他友好地笑,筷子上还兜着满是热气的饭,陈辛一见他就忍不住咧嘴,也不知道是太高兴还是只是觉得滑稽。
苏岱影用空出的那只手的手背擦擦脸,这太阳照得他直眯眼睛,“怎么了?”他问。
陈辛插着腰喘气,篮球服领口里露出结实明亮的皮肤,缓了会儿才抬起头说,“你也吃麻辣烫啊。”
“好吃,酸酸辣辣的,”苏岱影说。
“有点想象不来。”陈辛说。他看苏岱影晒得不行,就拉着人到边上的树影底下说话,站在他面前给他挡光
“可以问吗,你是哪一级的,什么学院的啊,”陈辛说,“从前都没见过你。”
苏岱影的瞳色在背光处黑得简直有盲意,但也因此带点不切实际的纯真感,像动漫里寡言但美貌的风纪委员。他想了想说出个年份,仰着头露出点狡黠的神色,“反正你是学长。”
陈辛:?
陈辛摸摸后脑,“你……”原来之前的哥哥还叫错了。
又笑着说,“算了,这会儿太热了,晒得我都晕了,你快回去吃饭吧。小学弟。”
苏岱影嗯嗯两声,看着陈辛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原来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苏岱影想。
甚至连他和自己在同一所学校读研都不知道。
他为什么住那么好的房子,家里有钱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