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在約翰的住處生活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男孩可以聽見鎖鏈被扯動的聲響,他知道約翰把她鎖在這裡,因為這以前曾是用來鎖他的地方,聽著餓壞的女孩狼吞虎嚥啃著沒洗的梨子,他忍不住摸了摸對方的小腦袋,是一頭光滑柔軟的長髮,而女孩一面吃著,一面啜泣起來。
「毛骨悚然?」莎賓娜問,「怎麼了?」
狹小的倉庫很暗,有食物發臭的味道,他可以聽見蠅蟲飛舞的嗡嗡聲,所有窗戶都被遮光布遮著,分不清是白天或黑夜。
「可是五億的話該死!我們還要再等幾天才能拿到贖金?!」接著是約翰的朋友昆西的嗓音,「那小妮子有夠讓人毛骨悚然的!我快受不了了!」
倉庫的大門是上鎖的,男孩知道哪裡還有入口可以鑽,他鑽進比人還高的草叢,搬開石頭,找到一個用從裡邊塑膠板遮住的小破洞,男孩先脫了那件讓自己身材胖了兩圈的羽絨外套,憑著瘦小的身板鑽進破洞,再把羽絨外套也拉進來,接著小心翼翼地將塑膠板挪回原位。
他的身體比原來乾淨了一些,雙腳的燙傷也好了許多,身上還穿著一件粉色的羽絨外套,那是他從車上找到的,尺碼正合。但男孩並沒有笨到給那兩人看到自己過得還不錯的樣子,他並不想平白再挨一頓打,他悄聲無息地進了門,放好雨傘和枕頭,本想著該把自己先弄髒再去和約翰邀功要點食物,卻遠遠就聽見約翰大力搥桌痛罵的聲響。
「胡說八道,只是耍小聰明裝模作樣而已。」約翰不以為然,「是說死崽子還沒回來嗎?不會是下山去通風報信了吧?」
「說了五億元!籌錢要籌多久!!都已經一個月了!」一天,他回家時用力踢翻了桌子,「凡西尼堤家坐擁那麼多房產地產!連個五億元都拿不出來救女兒嗎!」
「你說什麼?」約翰額爆青筋,「你是想把那個大麻煩留給我嗎?」
「被破了處之後,講話就像個活了幾百年的老妖婆。」昆西一陣惡寒,「竟然用憐憫的眼光看我,那像是個十歲小女孩該有的樣子嗎?說被附身我都信!」
「誰?」
「這是給我的?」女孩稚嫩的手摸到了梨子,嗓音聽起來有點哽咽,「謝謝」
「我有什麼辦法,揍也揍了,強也強姦了,裸照都拍了,他們就是無動於衷,好像從來沒收到照片一樣。」坐在角落喝酒的昆西沒趣地道,「再拿不到錢我可要收手了。」
「五億!我說五億就是五億!沒得討價還價!」他的低吼像野獸的咆哮,「他們確實在籌錢嗎!不是在給條子拖時間吧!」
「說要幹這票
在得知男孩丟了贓車回來之後,約翰、莎賓娜與昆西又開始了動不動就揍他解氣的日子,於是男孩又開始試圖把自己搞得髒兮兮的。那件粉色羽絨衣卻似乎是用上好的質料做的,就算他爬樹、跳谷、和流浪狗相互追逐,那件羽絨衣卻也都沒破.雖時值盛夏,山間入夜後依然寒冷,這件羽絨衣便成為了他保暖的最佳良伴。
「找什麼?巴不得他死在外邊,免得在家裡發臭。」約翰碰的一聲拍上桌,「再一局!」
「啊唔」男孩發出細小的聲響,摸黑朝聲音的來源走去。
「可憐的孩子,你無法說話?你就是那些人口中說的『死崽子』嗎?」女孩的嗓音充滿憐憫和悲傷,「願神賜福於你,請靠近一點讓我看看。」
「如果我還純潔依舊,就能點亮神石的光芒,帶你離開這裡了。」
*
那天使般的嗓音如此訴說,男孩並沒有聽得很懂,他只是慢慢向她走近,黑暗中,那形影看起來相當幼小,與他看起來差不多高,男孩來到那人的跟前,將外套口袋裡藏好的梨子掏出來給她,那是他今天下山時從路邊的果樹摘下的。
「噓。」男孩輕聲對她說,女孩於是吸了吸鼻子,忍住了嗚咽。
「謝謝你謝謝你」
她的嗓音聽起來很冷靜成熟,男孩卻不知道為什麼,和她有種親近感。
「新聞還沒報出來,看來他們可能還沒報警。」莎賓娜慵懶的聲音也傳來。
他把車子開往深山停好,再走路下山想辦法回到住處,約翰就會難得的給他一些好臉色看,運氣好的話還可以吃到一頓好的,或喝到幾口「啤酒」。
起居室裡傳來了發牌的聲音,男孩輕手輕腳地從後門離開,沒發出一點聲音。
他依然持續著隔三差五去給女孩遞水果的日子,他們倆從未看過彼此的臉,那女孩一天比一天要更加虛弱,而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約翰的脾氣也變得更加暴躁。
「連話都說不好的老鼠能通什麼風、報什麼信?」莎賓娜冷笑,「不準是死在深山裡,這次沒能爬得回來吧?」
「這樣好嗎?不去找他?」昆西問。
她不斷感激地悄聲重複著這句話,男孩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卻感到眼眶也酸澀了。
一個沙啞卻稚嫩的女性嗓音傳來。
五天以後,男孩再次回到了約翰和莎賓娜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