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位大人的意思是?话里虽含犹疑,梅沉酒心底已有了几分计较。
。且不说这天气是否合适赏景,单是祁扇北梁外使的身份便不能轻信。虽不至于大动干戈,但万一是场争利的鸿门宴,南邑在邢州之事上就落了下乘。
宁泽适时走上前来,向她颔首肯定道,正是依木山。此山横亘梁邑,也是两国历代协定的边界。
身侧的营帐逐渐变少,宁泽叮嘱梅沉酒站在原地不动,自己前去马厩牵了两匹马来。牵绳递予她时,平静道,出了关城地界风就会转小,还望公子跟紧我。
你是把这信吃进肚了不成?他写的什么你都能记得一清二楚。梅沉酒缩回伸到一半的手,向人分析,信中墨痕发陈,定然不是今夜书写;说是邀会,却又不约时辰...像是掐准了我的行迹。
宁泽轻啧一声,面色古怪,...他这不眠不休,难不成就等着截我的信?
祁扇好歹也是北梁外使,你若轻易烧了他的信,到时候人入南邑,说不定就要变着法儿地来磋磨你。梅沉酒一顿后道,我觉得奇怪的不止那信,还有潘茂豫。他既受皇命来关城行监察之职,就当将祁扇来信一事告知其他官员。如何能笃定祁扇只为邀我赏景,而非有其他打算?加之那催促的态度,像是巴不得让她赶紧去了了事的。
风果然如宁泽所言在两人说话时逐渐转小,原本迷蒙的山影也变得清晰起来。苍穹与雪白的峰顶相接,云霭显现其间。
纷扬飘雪间,两人不断踩下湿滑的脚印。冷冽寒风擦过梅沉酒的耳际呼啸向后,偶有雪片贴在她的脸颊融化,留下的水渍像是就着湖面捅穿的冰窟窿。
宁泽得到答复后也不客气,转身便走。梅沉酒顿时瞪大了两眼,看着他的背影似噎住了气,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反倒是置身事外的潘茂豫出言叫人跟上,梅沉酒才匆匆作别。
宁将军英武豪迈,建康城内多少姑娘望眼欲穿,结果竟让一个寺人捷足登先这翘首盼归的机会?梅沉酒忍俊不禁,复又道,此事暂且不谈,看你一路也忍得辛苦,想说什么便说罢,我都听着。她怎么会没看出他几次三番地欲言又止。
信。梅沉酒伸手拭脸,打算重从袖里取那黄纸,总觉得信里有些蹊跷。
既然如此,那就尽早出发。白日里我有军务在身,不能离开营地太久,还望公子谅解。字句掷地有声,让人没有反驳的余地。要不是梅沉酒与他熟识,她还真的以为是自己不受这个小将军待见。
梅沉酒几乎在瞬间就反应过来宁泽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她侧过脸与人对视,给予肯定,那便等你觉得时机到了,再和我仔细说说玄羽骑的事罢。
梅公子应该不需要再做其他准备了吧?宁泽的插话让梅沉酒一惊,她从信纸上抬起头来定定地看向人,听得他紧接的话。
梅沉酒点点头翻身上马,扑面而来的雪雾模糊了她的视野。身旁的宁泽则勾拽缰绳,两腿夹马肚走得悠闲。她叹了口气,一路上两眼得闲,脑中便自然浮现出信上俊逸的字迹。
入夜起信,但凭薄纸托意,不至不归。宁泽立刻背出信文,附和道,你也觉得这句话奇怪?
你是在想那封信,还是在想接下来的打算?宁泽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拉马凑近梅沉酒。
宁泽气急败坏,我还真就是把这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要不是潘茂豫闲得睡不着觉在外面瞎晃悠,我说不定早就把信烧了,哪还轮得到你这样推断。
宁将军自会陪同。潘茂豫收回手,从袖中取出封黄纸信交给梅沉酒。她老实接过,恍然宁泽的脸色如此难看,原是被潘茂豫逼迫却又无可奈何。
潘茂豫面上带笑,言语间透出威压,咱家方才正与宁将军商讨,凑巧你就来了。此事与你有关,我们便不好相瞒。
梅沉酒讪笑道,听凭宁将军吩咐。
方才忘了跟你说,此山并非依木山全貌,而是依木山的支脉。宁泽思索片刻,忽得皱起了眉,祁扇说邀你赏景,大概会上山。但我现今身份
彼时白洲逢汝,虽寥寥几语相谈,却得他乡之可爱。只恨草草相别,难表欣然。遂今时今日既身有相异,也望汝尚安异事,且谈依木怡景。入夜起信,但凭...
真正与潘茂豫此人就事论事说上几句,才能明白宁泽话里透露的难缠是何意。梅沉酒摇头似叹,让潘大人忧心了,在下行事毫无怨言。只是我若要应下此约,虽是孑身前去,也恐有诈危及旁人。不知潘大人意下是?
既然看出来了,就早该让我说...你也知道我藏不住话。宁泽失笑,他抿了抿唇,语气认真,梅沉酒,我知道这世上早就没有能够让你完全信任的人。但他们,却只能信我。
宁泽了解她的防备,甚至赞同这样的多疑,所以他会像寻常献忠的臣子一样思考如何让君者打消担忧。以至于守夜的部下明明该在晨间把信上呈,却偶然撞见了孤身站在风雪中的将军,也让宁泽不得不与潘茂豫来上一场堪称激烈的争执。
思绪戛然而止,梅沉酒呼出一口白气,懊恼自己没有多看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