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你十四岁,但是你太瘦了,看起来只有十二岁。”话题转移得太生硬,连罗德尼自己都觉得不妥,于是补充道:“我会做点东西,味道还不错……嗯,我是这么认为的。”
他还想说什么,浴室门轻轻磕上了。
有一天他不老实的继母终于堵住艾伦。“我能和你谈谈吗,你知道的,就像……”继母子那样。罗德尼嘴唇嗫嚅,没能说出那个词。他来宅子有段时间了,这里唯一的小少爷似乎总躲着他,不经常能看见。
“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多管闲事。艾伦扫了他一眼,想起某一任继母,刚开始也试图阻止父亲对他施加的暴力,后来反倒成了共谋者,借虐待他来乞求父亲的宽容。最终她没逃掉,在河里肿得巨大。
家主警告地盯着儿子,正打算给他个教训,罗德尼反应迅速地握住少年的手,手杖的末端落到了他的手背上,比击打手心更强烈的疼痛让他的脸有些扭曲,断断续续地说:“抱歉,我……我会学礼仪的。”
艾伦的父亲是个暴力狂,通过平时的相处就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可能还经常对自己的儿子动手。出于职业习惯,罗德尼不允许这样的暴力行为发生,通常遭受暴力的一方会要么成为更暴力的疯子,要么就绝望地结束了生命。他有义务在艾伦没有走上这两条路之一前帮他,但艾伦很不信任他。
事实证明罗德尼的话不只是说说而已,在家主没有回来的空旷宅子被奇异的香气填充,精心加工过的甜味如潮水般挤进房间各处死角的缝隙,蛮横又温柔地飘入艾伦的鼻腔。
“哼,晚上罗德尼住我的房间。”家主不满地说道。握紧艾伦的手挤压那些伤口,很痛。但艾伦相信他不是故意的,因为罗德尼现在身体抖得像个可怜虫,透过手掌间的接触都感觉到了。
罗德尼听到门把手的轻响,很快叫住他:“等一下。”他的臂膀相扣撑在浴缸边沿,隆起的肌肉显示这是一副从事过危险职业的身体,这时艾伦看到他肩胛骨附近的弹痕。他的脚步停下了,静静等待罗德尼的发言。
但罗德尼自己先开始说话了:“在……来这之前,我曾经参加过关于解放与自由的战争,后来去做了很长时间的侦探,不过也没遇到什么大案子啦,倒是有不少夫人丢宠物狗……”
总之这个男人住在了家里,忽略楼上的隐约的哭泣求饶和父亲的怒骂声,艾伦了无生趣,靠在床头凝望了一会窗户外的月光就离开了床面。他拉开椅子,坐在窗户前点燃了油灯,开始翻阅从书架上拿的医学类书籍。就像解救姐姐那样,他也想试图解救自己。
“咳,我们大概可以了解一下彼此。”罗德尼放下报纸,晕湿的手印还留在上面。
麻烦的小鬼。他挠挠头,如果是在以前,绝不会惯着这些傲气的小家伙,可现在他寄人篱下,没资格挑少爷的刺,而且想到艾伦的遭遇就生气不起来了。
“真好啊。”罗德尼看到艾伦说这话的时候眼中的光亮,他仍有一丝岌岌可危的希望,但随时可能熄灭。
升腾的雾气一定熏坏了他的脑子,在看到罗德尼光裸的躯体时——被泡沫挡住了令人厌恶的青紫痕迹、只剩下鲜活皮肤的躯体,麻痒的感觉开始啃噬他的内心。或许他病了,需要去翻翻那些书里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艾伦扭头就走。
后来在浴室碰到了罗德尼,艾伦发誓他绝不是故意闯进来的,谁会想到有人在他的洗浴时间泡在浴缸里。罗德尼靠在那,抬起的双手夹着新鲜的报纸,认真严谨地阅读上面的消息。
“还有事吗?”少年已经拿瘦弱笔挺的后背对着他了。
在门后等了几分钟,就听见罗德尼离开的声音。艾伦的额头轻抵房门,微凉的温度让松了口气。不管是什么,拜托离他远点、离这个房子远点吧,否则他终有一日会伴随房子主人的毁灭而消亡。
解放与自由,哈!罗德尼全身浸入变得温凉的水里,掩面盖住了满脸的疲惫和憔悴。他现在的状态,还配得上这两个词吗?
“那你为什么嫁给我父亲?”这话过于犀利,罗德尼眼神躲闪,没底气地说:“只是一些……特殊原因。”
“不用。”艾伦表现出不配合,他没兴趣和快离开的人“了解彼此”。
白天的时候艾伦会在外面画画,偶尔抬头,新来的母亲就站在窗户边看他,虽然看不清表情,但他一定很想离开这个宅子。艾伦收回视线,在画布上加了个小人。
艾伦一愣,仔细想了想说:“画家,或者医生。”只要能离开这里。
无非是钱罢了。艾伦的眼神冰冷下来,这人和他们没有不同。
“不。”艾伦放下茶杯,径自回了房间,不给罗德尼任何继续说的机会。
那股不容忽视的味道在不断侵略他的思维,有别于精致的餐点,只是闻一会,脑中仿佛就出现了某种画面:小而整洁的房屋,和乐的家庭和他们共享的简单食物。这是种没有体验过的温暖,是比冬日暖和柔软的天鹅绒被子更舒适的事。艾伦无法忍受地打开门,看到那个男人穿着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