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森森的大理石柱像块通往地狱之门的墓碑，而他迟宇，则化身一名为了大义，即将和魔鬼做交易的义士——路过水果摊还顺手买了盒黑红黑红的大樱桃。
依旧自动掐断。
“今天之内帮我找一只吧，”恶魔直白地告诉他，“处男，脸好看，身体健康，体力好，经得揍——这就是我的全部要求。”
“我知道。”他的回复简单得有些敷衍。
“小小小小狗？”他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嘶”了一声，又结结巴巴地反问。
还是毫无动静。
“有事？”庄清砚简短地问，“一直在忙，没看手机。”
“我缺一只可爱又听话的小狗。”恶魔显露出尖锐的獠牙，狰狞道。
“最近我倒是真缺一样东西。”恶魔不要脸地开始提要求。
“那……”这人又在憋着什么坏主意？
这人怎么这样！迟宇一边焦急，一边生气，又把微信反反复复关闭再打开。
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
左思右想好一会儿，迟宇一下想到不分青红皂白指责自己的舅舅，一下想到冷漠高傲的庄清砚，一下想到地上倒在血泊里的好友，憋得心头发慌。
“但是，找我帮忙是要付出代价的。”庄清砚沉声说。
“你……”果然，恶魔并不会突然变天使，迟宇强忍怒火，“我怎么蠢了，理由呢？”
当迟小少爷正挣扎于内心无法排遣的苦闷时，枕边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喂，庄清……庄哥，砚哥，拜托了。”因为运气差沦落到看别人脸色行事，再怎么不痛快，他都得忍。
他不服气，又打了一遍。
第二次来到庄清砚居住的小区门口。
“你觉得我缺？”恶魔快速否决。
“嗯，你说。”迟宇有不祥的预感。
“所以你要什么？”原来如此，他怎么就忘了，和恶魔交易是一件风险极高的事……
“不是你要我找小狗吗？”迟宇气结，鱼的记忆也不至于这么短暂吧！
“合合合合约……”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迟宇的脑电波被地狱深处传来的次声波扰得四处乱窜。
26
“喂，庄清砚，找我干嘛？”作为成年人，为了自己名声的清白，还是别那么情绪化了。
“……”庄清砚没吭声，但迟宇听到对面紊乱的气流声，莫名觉得他在憋笑——他也会笑？不可能，停止思维发散。
“昨天，行苇小狗和我的合约结束了。”他能想象到对面的恶魔在狞笑。
“蠢。”
“喂，庄清……庄哥。”迟宇拨通电话。
“嗯。”
“那……那你缺什么？”迟宇硬着头皮问。总之，事态都到这一步了。
“你听说卡尔顿酒店的案子了？”迟宇问他。
不近人情的恶魔！迟宇暗自评价。这人不仅用难听的名字和所谓的“光辉事迹”占据他家庭教育的半壁江山，轻松抢占了他辛苦工作后本该得到的劳动成果，还在昨晚，和他的垃圾小三奸夫像有仇怨似地戏耍他。
“钱？”迟宇首先想到。
“你能给我什么？”恶魔耳语。
迟宇的倔脾气上来了，他认定庄清砚该为他的遭遇负责——也不是说负责，毕竟他确实没责任——但自己都那么惨了，还被他玩弄殴打，他真的就那么冷酷，对自己的后续不闻不问，一点儿恻隐之心也没有吗？
“托停电的福，我成了嫌疑人。”
“我说，迟越的弟弟居然这么蠢。”庄清砚毫不留情地讽刺道。
对面的人好像又在忙自己的事，过了几秒才应声：“怎么又是你？”语气中还有一丝不耐烦。
他不会……把自己的账号删除了吧？
“也不是不能给你作证。”庄清砚话锋一转，正色道。
不对，被删的人无法发出消息。
迟宇一遍一遍恶狠狠地默念着，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嫉妒、忿恨和困惑，根植于这个短促而尖利的词语里，化作闪着寒光的剑刃，深深扎进庄清砚如冰石般坚硬寒冷的胸膛。
“但当时我和你在一起啊，”迟宇暗示道，“你能不能……”他应该懂得自己什么意思吧？
“什么？”怕没听清楚，迟宇又问一遍。
“周末还忙啊？”听了他的解释，迟宇的气消了一半，“你不是拿下那么多项目了？还不够？”
终于，十分钟后，他的手指迎合了他脑内的混乱思绪，微微颤抖着，点开聊天界面，发起语音通话。
理智上，他知道该晾着这位打电话的恶魔一会儿，让他也体验一把没人回应的焦躁，但是——
“嘟——嘟——嘟——”尖锐的电子音响了好一阵也没人接，一分钟后被自动掐断。
恶魔。
“不是工作，是其他事。”二人难得有心平气和对话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