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潆觉得自己头更疼了。
毕竟靠了赵恒他家牵过线,工程审计为了避嫌迟迟不松口,敷衍起来一拖再拖,企业那边眼看账户里的钱流水似的划出去了,福利院验收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于是财务断然切掉了工程款。施工建筑收不到尾款,心一横,卷了先前的物料钱直接跑了。简潆原先一手操办的审计文件没有任何问题,可重建的承包商跑路了,福利院的项目就成了无名工程,没有人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
她掩唇轻轻咳了声,这才将陈启红的注意力带了回来。简潆扫了眼卫箴,又望向陈启红,提着呼吸道,所以您方才说的好消息到底是什么?
简潆怕哭得太大声惊动了其他人,自己蹲下身抱着膝盖将头埋进去呜咽起来。去他妈的审计,去他妈的工程核算,去他妈的茶厂,去他妈的卫继铭。
抱歉,我先失陪一下。简潆霍地站起身,快步走出了前厅。她一路咬着唇攥紧拳头绕过红砖路,偷偷钻进来时的一条小夹道,然后身子蓦地一软抵在墙上松开憋着的气失声痛哭起来。
简潆愣住了,陈启红可没有。坐在她对面的卫箴柔软的睫毛抖了下,眼眸中似有流光碎珀,陈启红高兴得眼都眯了起来,笑着叫了声,阿箴。
在简潆的活动下,终于有企业答应替繁星招标承建工程,毕竟是公益项目,只要做好了,企业名声自然也上去了,股价还不是水涨船高。福利院的翻修和重建被提上日程,工人们甚至都驻了铁皮房,眼看着等工程结束,那边验收后核算完账单,再申请派人做最终审计,福利院便可正式申请救助款了。就在这节骨眼上,赵恒他爸被人举报受贿,进去了。
陈阿姨。
福利院一开始并不是福利院,不过传教士会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当时的经费都来自教会。可后面葡萄牙人都离开了,这个地方便再也收不到来自正规组织的拨款,甚至由于背景西化的原因都无法纳入审计范围,于是只得依靠社会募捐。福利院规模不大,但地形却不大好,偏偏建在了半山腰,加上还有孩子们的教育经费压在肩上,没有政府扶持,只依靠社会人士的爱心捐款根本难以维持生计。
审计。
傻丫头,当然是审计啊,你最头疼的审计!卫那个阿箴她带人来看过,有办法解决了。
她知道此刻的自己不好看,哭了那么久肯定妆都花了。可是镜子里面的人也太狼狈了,睫毛下一双眼红红的,眼尾还刺喇喇,眨下眼都能酸得挤出泪来。鼻尖也被擦得生疼,嘴唇还被她自己咬破了小口子,渗着血。好不容易洗了把脸,唇上的小伤口刺刺的疼,简潆想,她咬人也着实疼了些。
简潆敛着呼吸,喉头发紧,她咬着唇望向卫箴,你真有办法完成审计?
审计局的那些人都是老油条成精,你确定?
简潆是刑律,不是商律,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哪里是她弄得明白的。加之她回国时间太短,手头的人脉还不足以支撑她解决这么庞大的烂摊子,只得每日睡醒后锲而不舍去跑审计局,期待按目前的工程量先行核算。众人只当是踢皮球,没有人真的伸出援手,但凡嘴上说可以帮忙出点力的,无不是垂涎可人的Omega极品信息素和简潆出脱的容貌,根本不是真心。
陈启红每每想到这,便总觉得亏欠了简潆。本该有更好的前程的人,却被硬生生绊在了她身边。可茶厂的事情不过是解决了燃眉之急,简潆留在这边一直忙的却是要将福利院纳入审计。这也是当初为什么赵恒邀请她入伙君恒的时候,简潆几乎想也没想便签下了合约,她需要赵恒父亲身后的人脉背景。
她们所在的这家福利院是半个多世纪前葡萄牙传教士建设的教堂,历经战火之后经过多次修缮便成为了现在的繁星福利院。福利院外部倒是很大程度保留了葡式建筑粉黄的外壁,内部改建后拆除老式装饰物,现在更适合居住。只不过建筑的完整度只剩下了不到三栋独立建筑,最大的一栋是住宿区,其次是给年纪稍幼的孩子们上启蒙课和待客的地方,最后一栋用来安置炊具和做饭,其他低矮区域甚至还有塌陷,一些凌乱砖瓦堆在那边日晒雨淋几乎看不出原本的物料。
嗯。坐在她旁边的Alpha眼底一软,轻轻应了声。
于是陈启红接手福利院之后,便带着众人开辟了一块茶园,靠着大家一起种茶树,采摘茶叶送去茶厂获取成本价勉强维持福利院。可几年前茶厂由于经营不善濒临倒闭,简潆就是那时候回来的,她不仅回来了,还给茶厂带回了一笔新的注资,茶厂不用关,福利院的茶叶便有了销路。
直到哭得连抽搭一下都是对气管的凌迟,简潆这才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站了起来。她拖着步子想去洗把脸,路上捂着脸躲开了盥洗室的几个孩子,镜子里刚露出她的脸,就吓得她差点尖叫出来。
卫箴目光柔柔的,克制住自己将人纳入怀中的冲动,语气柔软的竟像是在哄人,确定,不骗你。
简潆端着茶碗的那只手都不禁颤了下。
简潆回前厅的时候,卫箴独自一人在饮茶。简潆有气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