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出来讨生活,在战场上卖命,无非就是为了以后能过好日子,我自信以我的方法,大家在三年之内就可以收到成果,而这一个月来我们节节胜利,所获得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是和过去大家零星作战的损失与风险比起来,已经是数倍的好处,为什幺一定要用杀戮和破坏来发泄呢?”
胭凝的牢骚意有所指,对于公瑾的计划,她确实有些话想说。
“过去两千年里头,我们一直被人类欺凌虐待,现在我们鬼夷人好不容易出头天了,为什幺要对人类客气?”
“那些人类抢了我们家的田,夺走我们家所有的钱,我要他们血债血偿。盟主明明也是鬼夷人,为什幺不能体谅我们的痛苦?她会不会只是利用我们,事成之后就把我们一脚踢开?”
“……你还真是会给朋友找好工作啊,这幺让人不愉快的任务,比较起来,单纯去杀杀魔族还简单得多了。”
话说得很轻,但公瑾的反应却很大,霍然站起身来,那一瞬间在他身上所燃烧的怒意,惊得水上飞鸟群起逃逸。
小乔所选的撤退地点,是武炼与艾尔铁诺边境的连峦大山中,花果山下一个名叫“水濂”的森林,周围都是高山峻岭,急流大川,是个相当隐蔽的地点,只要有充分的粮食,十万大军可以在这里过一个平稳的冬天,等到来年雪融,再出去继续作战。
人们喜欢与他并肩杀敌时的安全感,也喜欢听他吟唱诗歌,或是在树下弹着琵琶,胭凝迅速在联盟中累积了可观的人望与支持,假如她以高姿态与小乔唱反调,那幺即使是以“真命天子”形象统领联盟的小乔,也会非常棘手。
“我痛恨鬼夷族,他们是不应该存在于人间界的下等东西,我要把他们一个也不剩地铲除掉,所以,胭凝你不要拦阻我,我不想与你在这上头有什幺争执。”
从公瑾看来,小乔的立场实在很艰难。身为鬼夷人,面对两个种族之间的千年血仇,她甚至不能公开说出宽恕与仁爱的想法,只能以实际利益面的理由,去说服身边的人。
“我不想造成不必要的杀戮,这样子做……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而且……而且太过执着于作战,会延误撤退时机,这一点对我们所有人都会造成危险。”
胭凝道:“那我们现在作的事呢?一个想要用仁道来消弭两族仇恨,把世界变得更好的女孩,白鹿洞能够再找到一个比她更优秀的领导人吗?你把她弄下来之后,会得到些什幺吗?”
“照领导人的说法,我们这一个月作战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建立声威,把名声远远地传出去,吸引不满时政的人来加入。既然要考虑到宣传意义,下手当然就要重,杀得敌人片甲不留,高挂起每一个抵抗者的人头,烧光他们的村落,这样名声才传得快啊!”
素来冷静、理智的一个人,居然会有这样爆发的一面,实在是很难想像。也因此,体内流着鬼夷之血的胭凝,虽然对这番话感到很不愉快,但却表现出体谅,什幺话都没有说。
小乔尝试用这样的说法,去安抚躁动的人心,但是成果却不理想,因为在这个实力为尊的团体里,身为女子的小乔仍不免遭到歧视,即使她靠着苦战在结盟
猜忌的心情,在联军之中迅速弥漫开来,让小乔在繁忙军务之外,必须另外花时间与精神去处理。在这样的焦躁心情下,作战的一个月很快就过去,小乔率领着整支叛军销声匿迹。
“人类不知道杀了我们多少同胞,我爸爸、我爷爷,就是被人类装在布袋,活活扔进水里淹死的,我们不能让人类好过。”
公瑾执行计划的速度很快,他利用着潜藏在叛军中的奸细,顺着被抑制于人们心中的耳语,进行挑拨,短短两天之后,不满声浪开始在叛军当中流窜。
“公瑾,我们为了尊重宿老堂的意思,在中都面见曹寿,取得正统领军权力的时候,你曾觉得这种行为很无谓,很虚伪。”
在叛军之中,这是很具常识性的观念,无论是有过战争经验的鬼夷人,还是各路盗贼团,杀人放火对他们来说,根本是家常便饭,而他们也确实是靠着这些手段在打胜仗的,要执行盟主的战略构想,这是最直接而有效的方法。
与小乔相同的一点是,叛出白鹿洞的胭凝无帮也无派,是个没有背景的人。这个只要离开战场,个性就变得云淡风清,一如田园雅士的“男人”,如今成为各族士兵的偶像人物,只要她出现在某处,人群与欢呼声就在那里出现。
物。
但有心利用这一点的公瑾,当然不会对她客气,而是利用这机会加倍去见缝插针,把鬼夷人的怒火一再点燃。
计划中,一进入水濂,众人就要开始休养生息,但目前发生的一点变数是,进入水濂之后,叛军原本压抑下来的不满情绪,终于爆发开来,联盟内几个势力的代表人物,推派胭凝出来,向小乔质疑她的做法错误。
小乔最后的反对理由,听起来实在牵强,但众人倒也不是不能体会,因为确实有过两次例子,由于得胜的叛军过于得意忘形,险些就被敌人的包围网给拦截,造成重大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