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火气被面前那人满不在乎的语气瞬间点燃,宋承戟的眸子冷的仿佛淬了冰,捏着慕容翎的下巴强迫他抬起了头:“小事,你竟然说这是小事?!你究竟知不知道,若是我再晚来片刻会发生什么!”
“那时我便知道了,翎儿爱的是温婉娴淑的女子,爱到即使登基为帝了也为她空着后宫,若水三千,你爱的那一瓢饮不是我,自然不会来赴我这场约。可笑我这些年来自作多情,可就算我已经知道了真相,我也舍不得忘了你。翎儿,我心悦你,纵然你爱的是女子也无妨,我只要看你过的好便心满意足了。可你现在过的这是什么日子!”
今日这场英雄救美的戏码并不是巧合,但每夜都要潜进心上人的寝宫,看到对方的睡颜自己才能安心入睡这种事,宋承戟自然是说不出口的。自打慕容翎住到了这里,宋承戟便从未缺席。他仗着自己武力高强,再加之他早就把慕容翎身边上上下下都换成了自己的人,来到也神不知鬼不觉。
慕容翎听到宋承戟的声音,整个身子明显地一颤,手中的被子已经被他攥成了皱皱巴巴的一团:“本宫无碍!”慕容翎好像是为了摆脱什么似的,甚至有些微微的破音,“多谢六皇子为本宫解围。”
这是慕容翎第一次说出“本宫”这个词。这个称谓之于他而言,更像是一段屈辱的历史,时刻提醒着他身为一国帝君,却活的宛如青楼楚馆之中人尽可夫的婊子,唯有辗转承欢在不同的男人身下,方能在这囚笼般的深宫当中有一席容身之地。而如今,这个耻辱的称谓却清楚地提醒着他们二人在身份地位上巨大的鸿沟。怪只怪造化弄人,一别经年,那个在宋承戟心底埋了十几年的影子,如今已经成为了他父亲明媒正娶的皇后,他名义上的母亲。
“六皇子请自重。于公,我是澜国君王明媒正娶的皇后,于私,我是你父亲的
宋承戟欺身上前,眸中风起云涌,最终却渐渐沉寂为一片化不开的子夜:“苍天为证,十七年来我宋承戟日日夜夜思的想的全都是你慕容翎,从未有一天忘记过对你的情意。若是那日你出现了……”宋承戟苦笑一下,轻轻抚上了慕容翎的脸颊,”我也曾想过,翎儿莫不是有事耽搁了,打算等这边放松了对我的监视,我便偷偷去寻你,可还没等我出发,便等到了敌国十五皇子大婚的消息,不久后,又得知她替你生了个儿子,我也就彻底死心了。“
“翎儿,翎儿,别怕,有我在,没人能伤的了你。我不要皇位了,我带你走,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新生活,可好?”
“夜深了,六皇子还是回府吧,六皇子代理政事,日夜操劳,切莫为这些小事动气……啊!”
发现自己此时仍是浑身赤裸,他慌张地扯过被子遮住了自己赤裸的身体,脸颊上飞快的晕上了两抹红霞,随后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慕容翎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慢慢褪尽,手指紧紧攥着被角,因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着病态的白。
“怎会不知呢。毕竟自从本宫‘嫁’给王上之后,每天过的不都是这种日子吗?”
听了慕容翎的话,宋承戟一颗心都跟着一起疼了起来。他知道现在与慕容翎互通心意是一个在糟糕不过的选择,毕竟他现在在朝中地位尚且不稳,一步踏错就会自身难保。更何况翎儿现在是父王的皇后,二人已经是名义上的“母”子,他甚至不敢确定翎儿的心意,那年他在湖边等了心上人整整一夜,露水打湿了少年的肩膀,也打湿了少年一腔如火的爱恋,现如今二人隔了伦理,隔了大业,更隔了十几年的光阴。
话到了嘴边,宋承戟却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想问问他过得好不好,可自己明明知道翎儿入宫后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想问他那晚为何没有出现,却生怕听到拒或是否定的回答。宋承戟自十四岁开始纵横沙场,如今已十载有余,他在只身一人杀入敌军大营时依旧稳如泰山面不改色,可他此刻面对着缩成一团的心上人,却紧张得连一句完整的关心都说不出口。从儿时起便是如此,在心爱的人面前,他总是如此地笨拙。
话一说出口,宋承戟遍敏锐地意识到了错误,因为慕容翎的眼里的光泽慢慢地黯了下来。宋承戟动了动唇,想要解释些什么,却被慕容翎轻轻勾起的嘴角打断了。
“翎儿,你……”
眼前高大俊朗的男子仿佛与多年前神采飞扬的少年相重合,慕容翎怔怔地望着他,强压下心里那股悸动,扯出一个凉薄的微笑:“六皇子不觉得这话说得太晚了些吗?若是十七年前倒罢了,如今说出来,不过是徒增唏嘘罢了。”
随着宋承戟这番情真意切的话语,慕容翎的身子愈发僵硬,眼中的光芒也一点点黯淡下去。宋承戟话语中的自己太过美好,几乎快要让人忘记这一身风光霁月的皮囊下,是怎样一堆污秽不堪的骨肉。
“我十七年前说过的话依然算数,我就带你走。我不要在这暗无天日的深宫里做什么劳什子的皇子了,就我们两个,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可好?”
可现在,宋承戟觉得哪怕失去一切都无所谓,只要他现在能把面前佯装坚强的人紧紧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