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等的不堪。罗冶开始厌恶自己,他对桑莱德知无不言,唯独这份心思说不出口。桑莱德有完美的家庭,有完美的爱情。他是什么东西?他能是什么东西?
那就做副手吧。原本就沉闷的他更不爱说话了。
一年后他们到塔纳托斯星做一桩生意,线人要求在那里接头。塔纳托斯是塔恩·唐的底盘,着名的“黑色星球”,许多黑色暗网和交易链都在那上边,连联邦政府都不敢轻易插手。在上边交易理论上是很安全的。
可这“理论上”,不知道能够吞掉多少生命。
等罗冶赶过去时,桑莱德被几个路人手忙脚乱地从冒着火的车中救出,那个男人气息奄奄,浑身上下鲜血淋漓。
罗冶颤抖着握住桑莱德的手。炸弹碎片割开了这个男人的皮肤嵌入血肉,近距离爆炸足以瞬间夺走一个人性命。但桑莱德还没有死,他还是有温度的,他还会呼吸。
“我、我带你去医院,坚持住……求求你……”罗冶察觉到重伤的男人气息一点点弱下去,他头一次感到这样的无助和惊恐,还有莫大的悲伤。他害怕桑莱德死,非常害怕。
“别……哭……”桑莱德的嘴每一次开合都有血从他的嘴角溢出,他居然还有力气说话。罗冶伸手抹去他嘴角的血污,可越擦越脏。桑莱德声音微弱,罗冶低头把耳朵凑过去听,他听见桑莱德在说口袋。
罗冶从桑莱德的外套口袋里翻出一个钱包。打开来看,里边是卡和零钞,夹层里有两张照片和一张泛黄的平整的纸,上面写着一串编号、一个坐标还有一间店名。一张照片上是桑莱德和一个漂亮女人还有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另外一张是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两张照片上女人明显是同一个,不过化浓妆的那个要来得更稚嫩。
罗冶的泪水从脸颊滑下,滴在他和桑莱德相握的手上,他明白桑莱德的意思,桑莱德也知道他懂了。罗冶看到桑莱德笑了一下,那张满是血肉模糊的恶鬼一样的脸笑起来居然那么温和那么安详。
“不、不要……”桑莱德的心跳呼吸一点点消失,最终归零,罗冶的眼泪决堤般流出。桑莱德死得太猝不及防太草率了,草率到让人觉得这只是一场剧情烂透了的戏。但桑莱德真的死了。
罗冶失了魂一边跪在那里,死死抓着桑莱德逐渐凉下去的手。过路者看到这一幕心照不宣地避让开。让他回过神来的是一件盖到桑莱德脸上的白色衬衣,罗冶抬头看过去,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十岁的男孩,明明那么小,却已经有了猛兽般高傲的眼神。
“节哀。”男孩朝他说,然后转身飞快地跑开了。
罗冶松开手颤抖着站起来,他几乎到了失魂落魄得要陌生人来安慰的地步。他拉着桑莱德的胳膊让他依靠在自己身上。到底罗冶也只十五岁,力量不够。他挣扎着艰难地带着桑莱德一步一步走开,他不能把桑莱德留在这里。
原定位于塔纳托斯的交易还未完成,罗冶也不打算完成了,很明显那些安装炸弹的人就是为了趁火打劫。好在货物藏得很好,没有被劫走。罗冶乔装后把那箱子货物取走,压低帽檐带着桑莱德的骨灰离开了这个星球。
……
斯路特看着这个男人讲述故事,语气平静得简直像事不关己,但他看到了男人眼里的痛苦和挣扎。斯路特伸手握住这个男人的手权当安慰,说:“你叫什么,你没告诉过我该怎么称呼你。”
男人沉默了,桑莱德给予他的名字是罗冶,但他不愿意再使用那个名字。他靠自己的手腕和能力坐上二把手的位子,没什么人叫过他罗冶,桑莱德在的时候他们称呼他为“桑莱德的副手”,桑莱德死后他们管他叫“喂”,在后边他们叫他“头儿”,内部比他权力大的只有坐第一把交椅的“老大”。
只有桑莱德叫过他“罗冶”,但桑莱德已经死了。每每想到这里,他都捂住心口,钻心的疼。他大口地喘气,绝望得就像案板上濒死的鱼。
“……你可以叫我叔。”他开口,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毫不介意把自己的辈分往上推一级,这样也好管教斯路特。
斯路特没吭声,他感受到面前这个男人很难过,难过得像死了一样。斯路特安慰人的话来回就一两句别难过,干巴巴的。他无法对“恩人出意外死亡”的故事产生共情,但他感受到男人的绝望,就好像自己得知救不出那个叫碧缇的女孩的时候。
……
斯路特跟着男人学了很多东西,斯路特继承了他父亲的聪慧,不怎么费力就理解了那些东西。但他欠缺在人情世故,斯路特被曾经生活的环境塑造成一个彻底功利的利己主义者,甚至不直来直往不计较损失,这是不行的。
万幸,“流放星”的记忆留给斯路特的不只是捡垃圾和小孩子抢值钱些的废物的威胁技巧,还有心理压力带起的野心。有野心就好,哪怕只是为了报仇杀人。
登上飞船后他对斯路特的无微不至让其他人频频侧目,知道他喜欢同性的人指着斯路特调笑着说:“这谁啊?你的小情儿?”语气轻佻得就像是那时候有人问罗冶是不是桑莱德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