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祎宁被太监带到了浣衣司,后宫三司六制,也就浣衣司的活儿轻松点。
可她并不感谢李肆年,她一直记着李肆年的那句“先皇荒yIn昏庸,择明君侍之才是上策”,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话,心里已经有了分寸,可是情感上却还不愿意相信。
时辰临近黄昏,往日里这个时候浣衣司的活儿基本上已经全部都干完了,可是李祎宁才刚换上宫娥的衣裳从屋里走出来,就有一群太监人手一大包衣裳走来,扔在水井旁边的石板地面上。
“这些衣服要的急,今晚不洗完不准吃饭睡觉。”
在众位宫娥哀怨的眼神注视下,高公公又开口:“陛下说了,李祎宁仍是带罪之身,这些衣服便由你一人洗完,算是赎罪了。”
且不说她自小锦衣玉食从未干过粗活儿,这寒冬的水冰冷刺骨其他干惯粗活的人也未必承受得住。
李祎宁的视线从自己张曼冻疮的手指上挪开,落在了高公公的身上,嘴角微微翘起。
“罪女以为,陛下少年时受过如此多的屈辱,如今大权在握,怎么着也得是赏罪女几鞭子或者是打几板子才对,没想到竟只是罚洗衣服这等女人才会使的招数,陛下莫不是隐忍惯了,将心性憋成了女儿?”
高公公一双眼瞬间瞪大险些脱眶而出:“休要放肆,陛下只是宅心仁厚宽赦天下罢了。”
李祎宁昂着脑袋哈哈大笑,笑的眼角滚出了一滴泪。
“高公公可是在说笑不成?你们那位陛下,可是跟宅心仁厚完全沾不上边。”
一道森冷的声音自李祎宁身后传来——
“李祎宁,你当真不怕朕杀了你?”
李祎宁擦拭掉眼角的泪珠,望着眼前这张早已经褪去青涩的脸庞,在看到脸上熟悉的疤痕时,她伸出手,从那道疤痕上滑过。
“陛下可还记得,昔日罪女对陛下做的那些事情?即使陛下贵人事多已经不记得了,总该还记得您脸上的这道疤是何人所留吧?”
指腹流连过的位置,肌rou骤然紧绷,李祎宁察觉到这一点,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靠的愈发近了。
“看陛下这反应,想来还都记得,既然记得,那么陛下肯定舍不得就这么杀了罪女。”
几乎是立马,她的手被甩开,冻疮形成的伤口崩裂,鲜血流淌下来。
她的下巴被人死死捏住:“李祎宁,朕就不该怜悯你这蛇蝎妇人,来人,将她拖下去,杖责。”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戾气的男人,让周围一众太监宫娥噤若寒蝉,生怕下一秒就会掉脑袋。
只有高公公大着胆子开口问:“陛下,杖责多少?”
周云睿望着即使是国破家亡却依旧不改恶劣本性、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的女人,话语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挤:“打倒她求饶为止。”
明黄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不见,李祎宁却长长的吁了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味道。
昔日她几次三番折辱周云睿,如今周云睿携恨而来,一口怨气憋在心里久久不散。她想着,只要他出了这口气,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怨便算是两清了,待到周云睿班师回南楚之际,她便能够重获自由。
只是,她这副身子早已很虚弱,只希望能熬得住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