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上毛毯,闻言沉默,松了身子叫他折腾,像是神色黯然,逆来顺受。
心下却撇嘴,这厮不知做过几回,如今才嫌弃起来。他心底哼哼,除了顾孟面前,本少爷自认比韩章好上百倍,你们这群,你们。
本少爷哪能替人受累。
本少爷才把你陆大人当将军顶替着受用。
哼。诶哟。毒,毒毒毒杀了你信不信。
等颠到了馆驿,沈玉两股战战,不能自持。好在陆昀疑心重,晚间只要侍卫守夜,从不唤他前去,留他一夜清净。
翌日起来,沈玉自觉去陆昀车上,不想被赶了下来。
“陆大人日理万机,车内俱是机要文书,”侍从客客气气把他往杂物车领,“沈少爷担待,到了前面城镇,再购置辆座驾便好了。”
杂物车便杂物车吧,堆放着西北运来的作物种子。沈玉混在草粒堆里,蹲着颠上半日。
哪知午后又被找去,进了车厢,惟见陆昀一人坐在车内,车中冷冽,竟不比外头暖和,案上未陈文书,座旁一列器物。
沈玉被压着做的时候,心内挣扎,既不用我服侍,这样弄我有何趣味,损人不利己,真是天下第一坏蛋。
陆昀缚了他丢在一边,皱着眉瞧他,恍觉这小少爷俊脸反比前几日神采奕然,生着光似的,顾盼间朝气横逸,竟还胖了一些。陆昀捏了捏劲瘦的手腕,靠回厢壁,打起帘子不理他,把人震得颈汗淋漓才放回去。
一行人便这般朝京城行路。明月沙丘,塞雁未归,城池星霜,路闻砧杵。
沈玉便是那砧,磨着牙受陆大人的杵。
23.
沙丘覆着雪,像盐堆儿似的。
盐堆儿底下,老驿长蹲在老树根上,搓着手和侍卫小队长搭话。道旁老木建屋,搭个棚子便算馆驿。
这离下一座城有些距离,雪地压实了倒也好走,就怕路面松软陷了车。
“地方简陋,委屈各位大人啦。实在是没有好东西招待大人们。”老驿长被风霜吹皱的脸皮黑红,比那老树根光亮不了多少。小队长排好了守卫,也跟他靠在一块,跺跺脚:“不算什么,咱们大人什么没经历过。”他侧头望天边,白晃晃的日头总算升起来了。
这时屋子里出来个少年,包得跟个雪球似的,正是沈玉。他用过饭出来转转,站门口打量道上,向前千顷覆雪,向后万里层云。
这一路上沈玉数次想逃,奈何这地方,还真只有一条道是给人走的。要是往沙地横穿,不说水粮,便是马匹脚力也受不了。又见陆昀在车上也忙着批阅奏折,流水样的文书经快马递来又传去,知他大权在握,抬抬手便能轻松褒贬了顾将军,也就按下心思。
好在这几日陆昀不怎么折腾他,路过上一座城时,真给他置办了车架。那变着花样倒腾的法子也少了,沈玉觉得自己都要被草惯了,陆大人却清心寡欲起来。
沈玉想他大抵是日理万机,忙得很,说到底,如今的大周靠他做主。也正因了这个缘故,沈玉不敢真寻隙刺杀,事不成则触逆鳞,若成了,那为一己之私乱国的妖名砸下来,沈少爷担不起。他攻书学剑,不为乱朝纲,更不敢想朝纲一乱,领军将士首当其冲,顾孟要怎么恨他。
诶,他可是为了天下委屈折节投鼠忌器呢,也不知有没有人感念他。沈少爷偶尔那么一嘲。
其实他这样人家的子弟,泰半不羁,与小厮美婢苟且也是风流,少爷们都当寻常。只是沈玉比寻常公子哥多一分痴性,想做个忠贞于情的,是以遇到陆昀,被蹂躏得狠了心里难受,身上也难受。但若被人强了,他也不肯自损格调。
陆昀不是那楼罗王,他动不了,陆昀知他软肉所在,又救过他。沈玉只盼陆淫贼像这几日般少弄他,他静悄悄的,陆大人或许哪日就腻了。
他倒想静悄悄的,但那身量长相,悄声匿迹不了。老驿长老远瞧见这神仙一般的人物,先怔愣了片刻,想起是贵人才躲开眼,悄悄问小队长:“那是哪位大人,竟到我们这小地方,真是供起来也不够。”
侍卫小队长又跺跺脚,道:“别打听,知道是个人物就行了。”
二人正抱臂私语,侍卫头领巡视到这,扫过一眼,那小队长立刻站直了。老驿长也不由跟着挺直了身板,踌躇几步又半弯下,向头领问道:“这位大人,不知今日何时启程,卑职好去伺候马匹。”
却见头领不语,眉间皱起两道竖纹。这时侍从里近身服侍的王大人也走过来,和侍卫头领一照面,两人露出苦笑。“如何?”头领挠了挠脖子,也不在下属面前端着架子。
“不如何。”王大人拉走他,走回门口见到沈玉,眼珠一转倒像是见了救星。
拉着首领一块儿到沈玉面前,殷殷求助道:“沈少爷,劳烦救急啊。”
24.
救什么急,军国大事的急。
沈玉站着一发愣,就被二人拱着手邀到偏僻处,如此这般讲了事情始末。
这个道:“沈少爷,大人待您最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