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全力,挪动到了尚有一搏之力的王印身边。
不愧是,天生聪慧的妖狐。
严碧枝似乎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败,他的身体节节崩溃,四散的妖力化作流动的风,吹起了地上的尘埃。他悚然一惊,似乎忘机了自己的胸口正插着剑,慌乱地扑向青木藤芽被狐火灼烧剩下的那堆灰烬,“青……唔……”,玉龙剑在他的身体上豁出一道鲜血淋漓的缺口,严碧枝软倒在地,搂着那一抔灰土,化作了一段干枯的柳枝,跌落在青木藤妖烧焦的残骸上。
其实近百年来,不断虚耗妖力,填补青木残芽的神魂,严碧枝的底子早就被掏空了,全凭着一股执着的怨气和精进累积的术法功底才走到了现在。他居然真的没能撑过盛年蛇妖和昔日龙王的合力一击。
客厅内此时已经是一片狼藉,遍地蠕动的柳枝纷纷枯萎消失,李锦原软倒下来,王印眸中金红光芒闪烁着消失,手忙脚乱地冲过去抱住虚弱的鲤鱼妖,“锦原,锦原我——”他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尽,被过度消耗的身体终于支持不住,搂着身心俱创的李锦原失去了意识。
小湘!小湘……”顾巳拖着重伤的身体,手脚并用地奔到钱湘的身边,把体力透支的青年揽到怀里,“小湘……”顾巳泣不成声,只能小心地抱着虚弱的小狐狸查看他的伤势。他颤抖着抚上钱湘苍白的脸颊,嘴唇哆嗦到说不出话,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在小狐狸沾了血污的身上。
“顾……”钱湘来之前就被多日的骨痛折磨的非常虚弱了,又强忍着不适缠斗了那么久,一旦精神松懈,无边的倦意就涌了上来,“顾巳……怎么了……为什么……你怎么哭了?”
顾巳心中大恸,哽咽着对着一脸茫然,甚至连眼眶都没有红的小狐狸,“小湘,你的、你的淫骨,呜,你、你以后……以后要吃很多苦了……”
钱湘半睁着眼睛,“为什么……会吃苦……不是有你吗——唔!”他突然睁大了眼睛,勉力扯住顾巳的衣襟,从进来这间屋子起第一次露出恐惧的神色,“顾巳哥哥?你要……赶我走吗?”他伤痕累累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不要!不要!求求你,你不喜欢,我可以忍的,别赶我走,我已经不能——”
顾巳再也控制不住,流着泪吻了下来。小狐狸紧绷着身体任凭他亲吻,却做不出回应,一双妩媚的眼睛全无半分笑意,直直地盯着顾巳的脸看。顾巳声音低磁,“傻瓜,怎么会那么想我……我不会离开你的。”
小狐狸忽然松懈下来,轻轻喘息,“我知道的,淫狐……凡尘的规矩会觉得我这样的身体很下贱,我知道很多人这样想。顾巳哥哥,你、你不一样。”
顾巳把额头抵在钱湘额角,深邃的眉宇间盛满了柔情,“我爱你,小湘。更何况你救了我。”
“救了……”钱湘忽然热泪盈眶,仿佛突然知道了该怎么哭,他的声音似若游丝,“我救了……救了……我救出来了……呜、呜啊!呜啊啊啊!”他的情绪骤然崩溃,顾巳怔了一下,抚着他柔软汗湿的头发,把他悲痛欲绝的脸按在自己的心口。
“爹,你不要护着我了,以后小湘自己努力,我会好好练剑,总有一天,我会带你回莲湖,你不要怕。”
“爹,不要放弃。小湘会想办法,小湘会让你见到白潭君上,爹爹不要怕……”
“爹,我一定会救你的。”
我没有做到。
爹,我没有、我没有做到啊!
没有救出来!我没有能够救你出来。
“他来……救我了……”
“阿潭,你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爹……对不起……
我把你一个人,留在地狱里面,留在那一地的血污里,我没能救你。
我一个人,背弃了承诺,活着回来了。
湘儿没能救你……所以湘儿也陪着你,留在阴暗的石门后面,蜷缩在你冰冷的身体旁边,永远留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里。
我不应该活着回来。
狐死首丘。狐狸本来就是一种,极为念旧,重情思乡的动物。
我出生在青木宫。我的乡,在哪里呢。
七十二年了,就好像刻在灵魂上的诅咒。没有救出那个,笑容温暖,媚眼轻柔的人。从那以后,一天、一年、十年、七十二年,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无论是日复一日的练剑,还是徒劳无功的修行,都变成了对青木宫里修炼习惯的机械的延续。
骨伤的痛楚也好,欲求的焦渴也好,都抵不过那一句,“我会救你”留下的诅咒。
“我会救你。”四个字,确实钱湘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
“顾巳……顾巳哥哥,呜——”钱湘哭到喉咙嘶哑,把顾巳的胸口染的一片濡湿,蛇妖只是沉默地搂着他,怀抱着这巨大的伤痛,在夜色深沉、凌乱不堪的客厅里安静地流泪。
“我会救你。”
爹,我没有做到……我没有救你,我跟白潭也没什么两样,我原来没有办法拯救任何人,连自己都……
离开莲湖,不是我怨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