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游荡到九幽地府时,也曾遇上过苦守着黑无常聚形的白无常过,同他一起坐在忘川边回忆最初。
“佛修者广布慈悲,却不懂爱。对了,你还在找解开古刹那檀伽结界的法子么?”白无常难得正儿八经在我面前叹一句。
我唏嘘,“还在找,再找一千年,不成就一千零一年再两年三年,年年这么下去,其实也并不腻歪。”
白无常扯了根忘川水边已经稀稀疏疏长出来的兰草叶子,看着我笑了一声,“哟,真抱歉扯了根你伙伴的毛儿,不过大抵它是不介意的。”
我朝他努努嘴,“你家黑无常咋样了?”
白无常摇摇头,对我作一脸苦相,“兰草啊,本无常过得不好。”
我郑重其事拍拍他肩膀,“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委实开心极了。”
之后毫无疑问又要道别,继续下一处的寻访,佛家藏经虽多,总有一日我还是能看完,参透解开结界的法子,放阿玉出来的。
白无常却在身后叫住我,“嗳兰草,缓一脚,忘了告诉你,我晓得冬寒投到哪一处了。”
于是我来到洛阳,四月杨柳疏疏摆动,春情春光都灿烂得很的地界儿。
洛阳一高官黎家,有庶出子名寒,艳若桃李,却残废,不得宠,绘得一手好丹青,今年二十有四也。
我在一间客栈旁边遇见他,虽如今的冬寒,也就是如今的黎寒,已经与过去形貌有差,几近全然不似。
只印象中如暖玉生温的眸子如今依旧。
他坐着轮椅,眉头皱的很高,皮肤是常年不晒日头,显得苍白,身旁有小厮正与一名锦衣华服的公子争论甚么,小厮面红耳赤,公子哥儿表情嘲讽。
大抵是欺负同被欺负的关系。
我走近,凑到他身边假意问路,“这位漂亮公子,请问黎府要怎么走?”
他微有错愕,“是尚书黎府么?”
我点头,摇着扇子充sao包。
身旁那锦衣华服的猪头却撩开一旁小厮开口了,“你是个甚么玩意儿,没见老子正教训这群三流货色么?”
我努嘴,拿扇子挡开他直喷过来的大片口水。
随即再取下脸上遮挡扇面时,猪头面皮紫胀,“你你你……”
我取出腰间一块玉牌,“司天监掌事”五字瘦金体工工整整罗列其上。
“你可以不信哦。”
唔,混吃混喝时从宫里骗来的。
猪头大抵也是个有几分眼色的草包,面色猝然生变之后又缓过来,“帝都来的大人,黎甫这厢有礼,起先不知大人身份,大人勿怪。”
黎甫,黎家嫡长子,洛阳一霸。
这厮实在煞风景的很。
于是我折身,继续自以为很有礼朝冬寒问道,“还是这位公子瞧上去顺眼得很。”
猪头被甩在身后,也不知是何表情。
冬寒倒是骤然笑了一声,眼里有暖意,“区区名为黎寒,公子要寻的黎府,应当就是区区家中。”
我收扇,“那可否请公子带小生前往?”又望了望他身下轮椅,笑得歉意,“不知公子也还方便?”
冬寒点头,“方便。”
人生不过短短数十春秋,你今生无依无靠,那我便尝试着当你的依靠如何?
换得江山春色好,丹心不怯断头台。
我俯身在冬寒耳边笑得狡诈,“公子可小心些,本大人是个正儿八经的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