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长应面上无甚神情,清冷到似乎不近人情,可抿着唇时的模样, 当真可怜兮兮的。
然而渚幽一眼就看出了长应的灵相, 那玄龙金目森森, 还张扬舞爪着, 凶煞至极,哪是什么挂在峭壁上经风吹雨打的小白花。
渚幽一哂,说道:“我令她莫暴露我的行踪,她自然只能骗你。”
长应垂在身侧的手一动, 两根细长的手指轻飘飘地捻住了她的衣袂。
这龙哪是会明目张胆卖惨的, 她只捏了渚幽的袖口,闷不做声地垂着眼眸,叫人忍不住心疼她。
九天玄龙哪需经受这等委屈,这嘴一抿起来, 就跟跌下云端一般, 令人忍不住想展开双臂将她接住。
“我并非向着她。”渚幽只好又道。
长应这才微微颔首,仍是一副生闷气的模样,看来得哄。
她面色苍白, 眉头紧皱着,又不说话了,似在隐忍。
渚幽看不出这龙将往生水放在哪了,又观其似在忍痛, 心底忽地涌上一个念头。
她微微张着唇, 气息骤然一滞, 低声问道:“你将往生水放在哪了?”
“身上……”长应淡声道。
渚幽皱眉:“取出来……”
长应未多说别的, 而是在她耳畔克制地呼吸着, 忍着腹胀,慢声道:“入芥子,将乔逢生给我。”
渚幽眼眸一眯,原本推着长应的手蓦地将她的肩一攥,将她拉入了芥子之中。
她的芥子里一片荒芜,这原野贫瘠辽阔,杂草枯木杂乱无章地长着,放眼望去,竟连河流也不曾有上一条。
然而长应只一抬眸,便见到了那正在泥地上躺着的乔逢生。
乔逢生气息舒缓,双眼紧闭着,分明还没有醒,但许是在芥子里待太久的缘故,他的命火已受影响,变得分外虚弱。
这么个凡人的躯壳,在芥子这等灵物中久待,是会被吞没的。
长应眸光沉沉,先前在凡间时未能看清,如今才看清楚这乔逢生的面容。
虽说转世成人,可乔逢生的面相仍有几分鹤仙的影子,俊秀淡雅,看着是温文尔雅的。
渚幽不大想知道这乔逢生什么时候会醒,她更担心长应在拿自己的躯壳来率性妄为。
她未动怒,如今已不知怒该从何处来,只隐约觉得心头有一把火在烧,烧得她心焦。
“水呢?”
长应抬手按在腹前,“吞了……”
果然,渚幽将牙关一咬,一时不知该如何叫长应知道她在生气。
长应沉思了一阵,定定看着地上躺着的乔逢生,仍在默默忍受。
“我该生气了。”渚幽凉着声道。
长应手一抬,朝她的眉心抹去,要将她皱起的眉心给抚平。
渚幽见那素白的手朝她伸来,本想往后仰开,不料还是被摁了个正着。
长应的手很凉,许是因身子不舒服,指腹上还沾着薄薄的凉汗。
渚幽将她的手抓了下来,问道:“你想怎么做?”
话虽是这么问,然而她垂眼却看向了长应那被腰带紧束的细腰,她早知龙这一物就是个无底洞,别说往生池了,一整个江海也能被其吞入腹中。
龙族生来便是如此,贪而无餍,甚是肆意,哪是会知足的。
“且看……”长应话音方落,蓦地化作了玄龙。
在化出真身的那一瞬,狂风肆虐开来,将渚幽硬生生推出了一步远。
渚幽满头银发迎风而扬,下颌一抬,朝那在半空中蜿蜒低吼的玄龙望去。
玄龙微微盘起身,那硕大的身躯似能遮天蔽日,金目大如明月,其中竖瞳尖锐冰冷。
渚幽朝乔逢生看去一眼,一身黑裳被这烈风一刮便紧贴在身上,衣襟略微掀开了点儿,那一片黑沉沉的逆鳞展露无遗,正嵌在她素白的锁骨上。
她退开了些许,和乔逢生隔上了十尺远。
玄龙忽地将嘴大张,这周遭肆虐的劲风随即朝天旋去,就连躺在地上的乔逢生也被烈风托起。
裹挟着泥尘草屑的风呼啸腾高,被风托起的乔逢生也迎向了那大张的龙口。与那庞大的龙身相比,他这凡人躯壳仿若一粒微尘。
只见乔逢生落入了龙口之中,玄龙尖锐的龙牙一咬,猩红的血口顿时闭上。
乔逢生被……吞入了龙腹之中。
渚幽心已了然,这往生水果真是装进了长应的腹中,这龙以身作器,将往生水给盛来了。
往生水之所以离不得九天,是因除九天之外,再无别处能用如此充裕的神力。
若无神力供养,往生水便会失去效力,比之凡间甘露还不如。
渚幽皱眉,紧紧盯着那悬在天穹的玄龙。
将凡人吞入腹中的玄龙盘天不下,好似墨色的绸带般漂浮着。
那金色的龙目大张,一瞬不瞬地垂视着底下站着的朱凰。
玄龙紧咬牙关,冰冷的龙目中透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