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女手一抖,碗嘭一声在地上砸开了花,此前她显然不知自己端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月隐长叹了一声,“我何尝不知。”
侍女呆呆看着渚幽走远,待那威压一敛,她才得以从地上爬起,闷声将碎了满地的瓷拾起来,半晌才闷声说:“王上每日叮嘱奴婢熬这汤药,不想竟是想让奴婢将您害死。”
“我别无他法。”月隐摇头。
“那现下可有法子?”侍女抬头看她。
“现下似乎有了出路。”月隐松了一口气,心道,幸好她先前未立即应下,若是当真与魔主为伍,她如何斗得过这朱凰。
离了大殿的朱凰腾身朝浮在半空的上禧城掠去,在落地之后,一步步皆走得小心翼翼。
即便是先前攥着观商一魂入了这城门,她也未曾如此谨慎,只因如今她的芥子里揣着华凌君的转世。
观商既然也想将这华凌君转世掳去,看来华凌君在浊鉴中见到的当真非同一般,所幸玄顷以退为进,勉强将他保了下来。
不知观商手下那一众魔,是如何忍得到两百年才出手,难不成是因玄顷身上出现了什么变数?
渚幽捻着那粒芥子,在隐匿了身形后,才在上禧城中走了一圈,可依旧无甚发现。
这一走就走到了见香轩,水妖和那猫妖虽不大顶用,但多少算是能使唤的。她脚步一拐,便进了见香轩。
见香轩里虽比不得先前热闹,但里边人也不少,才过了两日,这脂粉味竟又浓起来了,四周皆是娇笑声,听得她双耳嗡嗡作响,着实头疼。
她现身后用术法遮了面容,旁人若是看到她,定不能将她认出来。
院中那一池水中有一团黑峻峻的东西冒了出来,一看,竟是那水妖的脑袋,水妖盯了她好一阵,片刻又抬手揉眼,总觉得双目刺痛。
水妖心觉古怪,已许久未见过这么能辣眼睛的女子了。
何况这女子长得端正高瘦,怎么也不像是入不得眼的,上一个令她不敢直视的,还是那……
在水中露出脑袋的水妖心下一惊,压低了声音沙哑唤道:“大人,回来了?”
渚幽脚步一顿,站在池边垂眼看她,一时间竟不想应声,这话问得就跟她住在这见香轩一样。她唇一张,淡声问:“如何看出来的?”
水妖这才未压着声音,尖着声道:“大人气度非凡,我一看便知。”
“倒是会说话。”渚幽轻哂。
水妖壮着胆子问:“大人这就回来了,祸鼠娘娘怎未跟着一道?”
闻言,渚幽眉微扬,“来看看这见香轩。”
“祸鼠娘娘两日未现身,这见香轩险些就乱了。”水妖摇头。
“这见香轩不本就挺乱的么。”渚幽实话实说。
水妖左右看了看,又压低了声音说:“大人有所不知,此乱非彼乱,这上禧城里一些妖魔听闻魔主归来,吵嚷嚷的要见您,可寻不到您,只能来这找祸鼠娘娘了。”
渚幽眼一抬,朝远处睨去,只见那些捏着香帕的妖甚是自得,并非一副非要寻到她不可的样子,来这见香轩做客的也俱是散漫,似乎恨不得溺死在这温柔乡。
水妖爬出池子,浑身的,长发贴在苍白的脸上,手脚被泡得满是褶子。
她笑了笑,又道:“小妖可不敢糊弄大人,此番那些妖魔未着急寻您,是因他们已经下凡了。”
渚幽面色一凛,“下凡?”
水妖颔首道:“祸鼠娘娘不是随您下凡去了么,那些妖魔心觉那位也在凡间,便全涌下去了。”
她话音蓦地一顿,只见渚幽冷着一张脸,那双眸连半分无辜也不剩,眸光锐利可怖。
“我带着祸鼠下了凡?”渚幽轻哂,眼中不见一星半点的笑意。
水妖噤声不言,一时间不知自己该不该说话。
渚幽问道:“这话是从哪传出来的?”
“从坊间传出来的,但究竟是谁说的,小妖也不知。”水妖又慢腾腾的将自己埋回了水里。
渚幽轻呵了一声,看来在她不在的时候,有魔物悄悄出来撒野了。
“大人若想知晓,不妨去问问那只白眉毛的鼠妖。”水妖怵怵说道,“虽比不得无不知,但在这上禧城内,他也算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
渚幽是记得那只鼠妖的,那一回虎妖归来时,祸鼠便是顶着这白眉鼠去寻了她。她垂眼道:“那白眉鼠在何处?”
水妖说道:“有鼠洞之处,皆能寻到他。”
渚幽过了好一阵,才说服自己去寻那鼠洞,然而这鼠洞并非活物,又低低矮矮的,哪能那么容易找到。
她出了见香轩,恰好路经无不知的木屋,便进去看了一圈,只见悬在飞檐上的茶还在,里屋的那一堆纸扎也无人碰过,想来是未曾回来。
若非妖族被卷入其中,想来无不知定还想继续装作局外之人。
可惜妖族是避不开了,她总得寻点什么东西,将观商给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