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仍然眨巴着眼睛,整个脑袋就这么有些滑稽地后仰着, 试图去看清目光所及之?处。
却?还?是?没能?看清。
“好累哦。”柳离甩了甩手腕上的水珠, 总归这里就她们两个人, 也不顾及动作到底雅不雅观了,毫无形象地嘟起嘴来?,“找了好久,手都要断掉了。”
这王莲枝大叶大,将它?们一个个拨开摸索费了她不少劲儿,说手要断了,可是?一点儿都没夸张,真真是?酸疼不已。
“那就回去。”
“不成。”都这样了, 柳离却?还?是?没有放弃,“回去了,可就见?不到果实了。”
“留在这儿,也见?不到。”
宁子笙是?很少这么斩钉截铁地否决柳离的话的,闻言,她稍稍顿了顿,揉了揉仰了好一会儿的脖颈,认真地转过身来?。
盯着宁子笙良久,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小九,你在害怕吗?”
她?害怕?这自然是?无稽之?谈,明明先前是?淳宁害怕得让她绕着湖心?亭驶船,怎的现下又说是?她害怕。
在宁子笙反驳之?前,柳离又道:
“不是?怕神怕鬼的怕,是?怕回想起从前的怕。”她身后影影绰绰的王莲似有灵性一般,明明知道它?们深深地扎根于泥土之?中,并不会随意晃动,但?仍是?让人感觉硕大的叶片在无形之?中顺着荡漾的水波渐渐朝这边靠近,此?时的情状,宛若将柳离整个人簇拥在了中间,为?暗红的外衫绣上了一层缀饰。
花似人,人也似花,晃眼一看,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双眸盈盈,只稍稍一抬眼,一泓澄净,便胜满池碧水。
那一刻,宁子笙仿若看到了十年之?前满脸稚气未脱的淳宁郡主,故而怔了刹那。
却?也只是?刹那而已。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十年光Yin已逝,眼前人阖眼入棺,又魂归其体,“淳宁郡主”这四个字,在所有不知情的人眼中,已变成了一个故去之?人。
历经了这么多,人总是?会变的。
就算淳宁回来?了,她们早都不是?从前的她们了。
“是?。”
宁子笙的手指无意识地缩起,立着一动不动,只木然地将船棹抓得紧、更紧,有着被一语道破的僵硬,还?有着被触及某些回忆的紧张。
对。
她就是?怕回忆起从前的事情。
柳离又说:“所以你才把那些东西,同我一起埋了下去,是?吗?”
幽暗得不见?天日的墓xue,沉重得险些无法打开的石棺,从缝隙离渗入的灰尘,成了她们之?间点点滴滴的最后容身之?处。
可明明那都是?两人曾经最为?珍视宝贵之?物,从一人那里交付给另一人手上,是?传递爱恋的见?证。
它?们应该被妥善留存,拿在手上,或是?呆在属于它?们的盒中,总之?不应该留在那里。
可宁子笙害怕看见?它?们,“触景生情”四个字并不是?轻飘飘便能?一笔带过的。说来?也可笑,人在时,从未觉得某些事有多么珍贵,直到人不见?了,方惊觉,鱼儿赖以生存的湖泊,骤然干涸。做出这些决定其实并不简单,它?们每一件,都是?宁子笙亲手放进去的。
做出这些决定其实并不简单,它?们每一件,都是?宁子笙亲手放进去的。
“是?。”
“可是?,你直到现在还?害怕吗?”柳离问?,“即使?我已经回来?了。”
即使?我为?了还?能?见?到你,重新回到了这个我并不喜欢的地方,现在就在你面前,近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宁子笙没有回答。
“那,你看看这个。”
柳离忽将一直背在背后的左手拿了出来?,宁子笙先前只以为?她怕弄得小舟上全是?水,故而故意将手悬空着晾了晾。此?时定睛一看,发现左手上的确残留了些水珠,但?却?攥成了拳,里面似是?握了个什么东西。
“书上说王莲秋季结果,看起来?也确实是?这样的,书上说的,以及常理所熟知的,总是?对的。”
“在天上的时候,我曾听过一个故事,说是?有个女子曾蒙受不白之?冤,在她死的那一日,明明是?酷暑六月天,却?漫天飘雪。我便想,兴许在某些特别?的时候,会发生一些不一样的事情。”
“你看。”
她的左手迎着宫灯而上,在它?的旁边停驻,一点一点张开了蜷缩的指节,露出了掌中一颗圆润的浆果,外皮是?紫黑色的,光瞧上一眼,便能?发觉其中蕴藏的数十数百颗种子,将整颗果实撑得十分饱满。
不是?以往遗留下来?的残骸,也不是?正在生长中的幼年期,而是?刚刚好成熟的,据说九月才结出来?的,王莲果实。
“所以书上说的也不尽然。有的时候,奇迹会自然而然地出现。”
柳离的手将光晕掩去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