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素然被噎了个正着。
她很想说是,不仅怕您输给她丢了脸面,还怕您被惹出了火气,下令砍了师姐的脑袋。
但凡有点儿脑子的,都能想到,这场“切磋”谁胜谁负吧?
太后不会武,身体再壮健,也比不上身手不凡的师姐啊!
杜素然这样想着,额上的汗都要淌下来了。
她隐约觉出来太后何以对她师姐有那么强烈的胜负心,可她不敢说。
婉儿看不下去了。
“太后,古语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太后万金之躯,妾以为实不应如此涉险。”婉儿道。
照理,太后见臣子的时候,没有她这个侍奉笔墨的女官说话的份儿。
可她岂能眼见武曌涉险,而不闻不问?
何况,婉儿心里比谁都清楚,武曌这般意气,是因何而起。
“连你也觉得朕会输给她?”武曌睨着婉儿,声音低沉了下去。
婉儿抿紧了嘴唇,不仅感觉到了来自她的压力,还有她发自内心地不快活。
婉儿自认从来与长孙仇没有任何私交,相反,当初长孙仇的种种作为,险些吓死了她。
如长孙仇这般胆大的,只会让婉儿觉得时时处处不可控,焉会对她有任何情愫?
婉儿的心,分明已经被眼前这个人占据得满满当当。
这人明明是清楚不过的,可她偏要去做那种意气之事!
婉儿心里也有些气,为这人平白的置气。
既这么着,今夜就甭想碰她!
看她明日还置不置气!
婉儿心里恼着,口中也没客气:“太后若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则不失明智!”
她闭口不言。
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
太后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实为不智。
眼见婉儿都说话了,武太后的脸色铁青起来,杜素然也只能硬着头皮再拜,劝谏道:“太后明鉴!汉高祖曾言,‘夫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餽馕,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太后乃将将之人,怎能屈尊与行伍之人同场较技?”
武曌霍的起身,冷冷地看着俯身而拜的杜素然。
杜素然看不到她的脸,但那种冷冽的感觉,让杜素然的脊背都绷直了。
“你倒是会说话!”武曌斥道,“你那师姐,却也配当萧何、韩信、张良?”
“臣不敢!”杜素然谢罪道。
武曌不看她,而是凉飕飕地瞥了婉儿一眼:“朕的长短,别人不知道,你难道也不知道吗?”
婉儿闻言,初时一愣,继而脸上大红——
这种话,是适合这种场合说的吗?
这人还真是……随时随地的……开.车。
杜素然也听到了武曌关于“长短”的话。
她似懂非懂的。
虽然看不到婉儿羞窘的脸,杜素然也隐隐觉得,这话头儿,应该与“太后和上官娘子的闺房之事”有关。
杜素然顿时有种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的感觉。
所以,她是不是应该立刻马上退下?
可是,太后非要和师姐“切磋”,她是不是还得硬着头皮为之准备啊?
结果她听到了什么?
只听武曌道:“你马上去传朕的话给你那师姐,让她速速带着她的坐骑,到西球场候见。”
婉儿登时圆了眼睛:这人竟然这就要去!
这还拦不住了?
婉儿原以为今晚凉武曌一夜,让她知道知道自己很生气,武曌就会改了主意。岂料这人此刻就要去和长孙仇较量!
太后命令既下,无人能够违抗。
婉儿心情复杂地看着武曌换了骑装,似乎心情还很不错。
那身朱红色的骑装,落在婉儿的眼中,都觉得十分的刺眼。
武曌在铜镜前转了个圈,欣赏了一番自己身穿骑装的俊秀风姿,余光瞄到了虎着脸的婉儿。
“做什么这么看着朕?”她嘴角含笑。
她还笑得出来!
婉儿要被她气歪了鼻子。
“太后胡闹!还不让人看了?”婉儿恼道。
武曌并不以为意,推着婉儿:“快去换了衣衫,陪朕去。”
“可是……”
“没有可是!”武曌轻推婉儿,“小蓉,你家主子更衣,你没瞧见吗?”
小蓉吓得干净颠颠儿地近前来,催着婉儿也去换了骑装来见。
两刻钟之后,武曌便带着婉儿,及一众侍从,出现在了位于皇宫西侧的马球场边。
婉儿平生第一次穿骑装,还觉不大适应。
武曌这一路不知道看了她多少眼了,虽然每次都被她假作无视——
婉儿依旧觉得,这人就是在胡闹。
“这颜色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