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十九低声吼出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一步都没办法往前走了。
秦家的保镖们发现自家小少爷不见,不出多长时间就能找来,正是火烧眉毛的时候,明明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
可他就是没办法往前迈出一步。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前面是个万丈深渊,他能义无反顾地跳下去,粉身碎骨也好,挫骨扬灰也罢,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可他不能拽着别人一块跳。
陆十九家境不错,那套房是自己所能给他的最好的东西。
小师弟人长得又好,永远都是一副阳光大男孩的模样,到哪里都是个抢手的香饽饽,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些胆小内向,而这些却在他不在的这三年里,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只留给他一个面目模糊的师弟,一口一个地叫他“哥”。
撒娇又腹黑,能进亦能退。
江玉初甚至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身后这个人,还是不是之前的那个。
他一直以为是陆十九变了,后知后觉才发现是自己的目光变了,他不再以看一个小孩子的态度面对陆十九,而是以一个成年人的角度正式地审视陆十九,这一切发生的悄无声息而又理所当然。
他知道就算自己不在,陆十九也会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会在科研和临床上都有突破,他有天赋,是个做医生的好苗子。
江玉初微微侧过头,半张脸笼在Yin影中。
陆十九手心出了一层汗,他看着江玉初慢慢转了身,桃花眼中染上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过来。”
陆十九一直觉得,凡追求,第一要知己知彼,忖量有没有把握,第二要认清对方的弱点进攻。第三要轻描淡写,不露痕迹。第四须有政治家风度,可进则进,不可进则须看风收帆,别寻出路,不给被追求者以惹厌的印象。
然而现在,他将这些烂熟于心的内容扔到了脑后。
江玉初转身的一瞬间,有一束光突然撕裂混沌,照进了他黑暗绵延的宇宙。
在漫长又无边无际的时光中,那束光温柔又坚定地穿透一切,只一刹那,星河璀璨,大团大团的星云缓缓旋转着,每一颗星子都绚丽夺目。
他曾一次次的希望那个人能有一丁点的迟疑,能停下往前的步子,回过头来,看看身后的他。
而现在,那两个字轻轻地落在耳朵里,仿佛有两颗石子投入湖面,一开始只是蔓延出来难以置信的涟漪,生怕这是个幻境,而随后猛然间涌出的种种情绪铺天盖地将他淹没。
陆十九心脏咚咚作响,他甚至同手同脚地往前走了两步,最后越来越快,猛地扑向江玉初,一把将人搂进怀里,秦晓枫早就被扔到了地上,反正地毯软人也摔不坏,没人管。
江玉初叹了口气,在他后背上拍了拍:“那就不甩开你了,帮我个忙。”
两人低着头,各自架起秦晓枫的一条胳膊,从后门悄无声息地钻了出去。
江玉初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他师弟塞人进车的利索劲和这一脸jian计得逞的小狐狸模样怎么这么欠揍。
“别告诉我你刚才的眼泪是骗人的。”
小狐狸顺嘴回了一句:“我骗的不是人。”
是个一直欺骗我感情的混账王八蛋。
他接过江玉初租来的大众车钥匙,听着他平滑得几乎像丝绸的声调,分明又是在哄骗自己,可心里却毫不在意。
“能把他们引出多远就引出多远,安全第一。”
陆十九话不多说,猫腰钻进车里,江玉初被喷了一脸尾气,他看着车子驶离的方向两秒,心一横。
虽然有人陪的感觉很好,但是。
陪到这里就足够了,剩下的,是我和他们的较量。
远远的城郊,几辆黑车对一辆大众进行围追堵截,结结实实地上演了一出何谓生死时速,险象环生。
大众毫不犹豫地坚持分秒必争的概念,灵活得简直就像翻腾的泥鳅,滑不留手,一路风驰电掣,黑车每每要将人堵死的时候,它都会逮到机会从间不容发的缝里蹿出去。
奈何将军难打无兵之仗,再优秀的驾驶员也扛不住硬件不行,引擎一阵轰鸣过后,温度急剧上升,车前盖腾腾地往外冒着黑烟。
接连响起几声尖锐又刺耳的刹车声,直直地贯穿天际,撕破黑夜,惊的林间鸟扑落落蹿上了天,吱哇一阵乱叫。
大众被堵的密不透风,彻底落了个四面楚歌的境地,有人粗暴地将车门拉开,一把拽下了驾驶座上鬼哭狼嚎的人。
“别别别别打我。”
保镖看清人脸后顿时火冒三丈,这哪是他们要追的人,分明就是个小混子,耳朵上脖子上手腕上挂着一堆鸡零狗碎的东西,他一动就叮呤咣啷乱响。
保镖揪起地上人的领子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你他妈从哪弄的车!”
小混子抖着身子,结结巴巴地开口:“有有有人给了我两千块钱。”他颤颤巍巍地从兜里掏出一沓红色钞票往保镖眼前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