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觉得沉惜哭泣的样子有些可爱了。她不喜欢沉惜静默微笑……仿佛无事能打扰的模样。
那样的沉惜太过遥远, 也太过脆弱。沉惜只沉默地受着所有,不辩解……在寂静无声中酝酿出人心的Yin暗。
她哭一下或许是好事吗?
从御景自身来看,她希望沉惜能在她面前毫无包袱地哭一场,却又希望她过得平安顺遂,无忧无虑。
沉惜攥着御景的领子,哭了许久。
桃花的香味渐渐变得浓郁,弥漫在空气中侵染着御景的感官。
这仙子终于止住了哭声。
什么镇定与冷静都乱作一团,在这个寂静无声的夜里散落一地。
她声音沙哑地说道:“你是小景,是也不是?”
御景一愣。
沉惜白皙柔软的手指还紧紧地攥着她的领子,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那领子被她攥得不成模样。
“我记得你的脚步声。我记得很清楚。日日夜夜,萦绕于心,片刻也不敢忘却。”沉惜轻轻地说道,“若是我忘了,或许真的就找不回来了。”
“我知道你为何不告诉我——你是不是在照顾我那可怜可笑的自尊心?你真的很了解我呀……那样Yin暗又卑微,被人从高处狠狠抛落的日子,我怎会想要别人知道呢?”
“你平日里穿男装……步伐也迈得大,可方才你穿了一身衣裙,行走的方式便与在魔界时无异。御景,你不是这样粗心的人。你是不是真的对我失望了?竟连遮掩也不加遮掩?”
御景动了动唇。
不是这样的,她想说。
可沉惜却说:“我并不是怪你,我自然知道你是为我好……御景,这一切我都觉得无所谓。你对我的帮扶照顾我都看得很清楚……与我的隐瞒利用相比,那一点小小的欺瞒算是什么呢?”
“沉惜本就是这样卑微又可憎的女子。御景,你对我到底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盼?”
沉惜说完,微微喘着气。显然说出这样一番话用了很大一番力气。
她并不是不忠于爱。她自始至终都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正因为此,她对于自己的界定已经一降再降。她敏感到连旁人的一句话、一个声音都会加以解读。
御景和小景是同一个人,这本不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吗?
可沉惜却像是被人踩到了痛脚一般,不能原谅,又莫名厌憎起自己。
她终于问了出来:“御景,你在透过我看谁?”
万事不沾的剑仙终究是被这一句话拖入了凡尘,拖入了名为“沉惜”的网中。
她久久地沉默着。
御景从来都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子。上古七尊的转世平日里都会关心些什么呢?是苍生大计……还是宿命轮回?
御景的心中只有一柄剑。在无数的轮回中,那些执着顽固的情绪早就被冲刷得一干二净。御景很少会觉得难过,她用眼看着世界,用心觉得喜悦。
惟有那一株纷然的桃花,以及树下的那个人是不同的。
她在御景的心中极美极善……是世上一切光华之最。
而沉惜与那个人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这是剑仙心弦被拨乱的开始。
在一切之前,沉惜首先是那个人。
御景知道这样不对。转世和前世能算作是一个人吗?或许是,或许又不是。她是剑尊的转世,从诞生伊始便有受神谕而来的修仙者告诉她:“你是上古大能转世,你该回到天界去,你与众人不同。”
前世的记忆慢慢复苏,御景也将自己与从前那个呼风唤雨的剑尊合成了一个人。
可她因何陨落、因何轮回、因何念念不舍呢?
若御景遵从着记忆,她该毫不犹豫地同沉惜坦白,凭她的实力,三界之大何处去不得?可前世的御景与今世的御景是否为同一人?现在的沉惜与从前的沉惜是否可被视作一人?
御景观望着,不敢轻谈此生相守,却不可避免地将自身期望加诸在沉惜在身上。
沉惜该是世上极美极善之人,她该是群花中美丽鲜妍之最,众仙中纯洁美好之臻。
沉惜并不觉得现在的自己能承受御景的期待。
她多想成为御景所期望的那样的人啊。可她终究不是,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御景许久没有回答,沉惜的心也渐渐冷却。
一点一点,散成飞灰,了无生息。
御景在这冷寂之中抚上了沉惜的面容。
她的手甚至没有沉惜流着泪的脸庞来得温暖,剑一样冷,铁一样冰。
沉惜看着御景。
御景道:“没有什么别的人。我只是希望你应当拥有从头到尾、由内而外的光耀。”
沉惜咬着唇,终于打掉了她的手:“无稽之谈!”
“沉惜,我从不觉得你有何卑微……我曾同你说过,世上的强与弱都是相对的,你为何不相信你在我心中便是如此呢?”
“自相遇至今,我从未说过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