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既已无法找任何理由推脱,陈檀溪只得定了定心神,暗暗筹算起宴席上的一言一行来。
回过神来,陈檀溪揉了揉额角,扯出笑容道:“自是好的,只是此时准备礼物已是仓促,到时还望德妃娘娘不要介怀。”
朝阳公主一进门便欢欢喜喜地叫了声母妃,德妃的目光便从说着话的世家夫人身上移过来,惹得陈檀溪连忙垂下头,跟着朝阳公主一同上前行礼。
陈檀溪跟着朝阳公主踏进阁楼时里面众人聊得正欢,于是便悄悄抬眼打量了一眼——正上首坐着位烟紫华服的艳色丽人,金钗点翠的妆扮,衬得人更是美艳高贵,眉目和朝阳公主五六分相像,身旁围了一群女眷,想必便是今天这场宴席的主角德妃娘娘。目光一转,左右手两侧位子都空着,看来其他两位娘娘还未到。
今上勤于政务,后宫里如今只有三位妃嫔,未曾立后。品级最高的贵妃姓窦,乃是宰相窦晓嫡长女,为今上育一子,便是皇长子盛元弈。朝阳公主的生母德妃姓秦,是过世的秦太后的亲侄女,今上的亲表妹,是三位里进宫最早的。剩下那位良妃娘娘是云麾将军叶凌山独女,听闻身子不大好,一直深居简出养着,还未育有子女。
她的纯真是刺破他伪装最利的剑,还明晃晃地照出他究竟有多么无耻。
“我知道,所以这些天我为兄长绣了这个,”陈檀溪红着眼眶,从袖里掏出一只精巧的香囊递给陈渊,“里面放了安神的药草和寺里求的平安符,愿兄长此行顺顺利利。”
陈渊猛然咳嗽起来,咳了好一阵才堪堪平息,疲惫地闭上眼。
陈渊笑了笑,轻咳一声:“从被贬到现在已近半月,是该走的时候了,也算不上走得急。”
若是逃避有用,便让他逃避自己的心一辈子吧。
陈檀溪沉默了会儿,抬眼看他道:“兄长为我准备的倒是周全,怎么自己这么急匆匆地走,还弄得这样憔悴。”
德妃只此一个女儿,自是疼惜爱切,不等朝阳行完礼便将人拉到跟前,笑道:“茵茵这么高兴,是给母妃准备了什么好礼物?”
门外马嘶声催人,分离的千般不舍也只能融于车马过后滚滚烟尘之中。
自陈渊离都已过了七日,陈檀溪照旨意搬进了宫里,只觉得行事处处难免受制,唯一庆幸的便是朝阳公主对她十分喜爱,关照有加,好叫她不必觉得这般的日子太过难熬。
陈渊颔首:“嗯,过阵子盛都内可能不太平,宫里是最好的容身所。”
盛茵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母妃真是疼我,知道我素爱吃这道菜!只是不知道陈姐姐吃不吃得惯这个,母妃不若多赏我道八宝鸭,我与姐
陈渊接过香囊,脸上一瞬间错愕懊悔等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一声低低的叹息。
陈渊掀开车帘向后望去,已是看不到陈檀溪半点身影。回想起她在府门送自己上车时的不舍目光,只觉得衣袖上的泪痕都变得滚烫,灼人心脏般。
朝阳公主大名盛茵,对着自己母妃简直要把一身撒娇卖痴的工夫全使出来,咯咯笑道:“我还以为母妃会夸我一下学便赶过来,没成想竟是满心惦记我的礼物,可是伤了儿臣心了!”
陈檀溪上前,捉住他的衣袖,定定瞧着他:“这些天我一直等着兄长回府,也想了许多,无论兄长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临别相告,我只求一件事——”
德妃被逗得开怀,点了点盛茵额头:“待会儿给你多上碟甜冰糖肘子,好堵住你这张巧嘴!”
眼泪簇簇落下,陈檀溪捏紧他衣袖,声音颤抖:“只求兄长早日回来。我等兄长回家。”
陈檀溪本靠着车壁发呆,闻言愣了愣:“今日是德妃娘娘的生辰么?”
他抬眼看向陈檀溪,苦笑道:“是阿兄不好……”
陈渊也红了眼,神态近乎狼狈地点了头:“阿兄知晓了,阿兄一定早点回家……别哭了小溪,都是阿兄的错……”
朝阳公主欢呼一声,扑过来抱住她胳膊,笑嘻嘻道:“姐姐放心吧,母妃才不会在意这些,你只管和我一同去吃好吃的吧!”
怎么可能放得下心?陈檀溪心中默叹一声,自来宫中多争斗,她只愿离这三位出身高贵的娘娘越远越好,若是不小心做出什么事得罪了哪一位,只怕也要头疼一番。
“是呀,”朝阳公主一骨碌坐直起来,语气欢快,“我还为母妃准备了一份礼物,待会儿回宫姐姐替我掌掌眼。”
,“我走后府中只剩你一人,想来想去实在难以放心,便向圣上求了道旨。你不必担忧如何做,只是与公主同吃同住,一同去书院上学罢了。”
宴席地点定在太液池畔涣水阁,因是德妃三十整岁生辰特意办得大了些,除了宫中另外两位娘娘,还请了不少交好的世家夫人。
这日如往常一样从书院里下了学,朝阳公主斜坐在马车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突然目光炯炯地看向陈檀溪:“姐姐,你今晚想不想和我一起去母妃的寿宴?”
“我要进宫去和公主一起住?”陈檀溪惊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