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皮斯对湖区外的世界缺乏想象力。他没有想到普雷斯科特姐弟的父母,在他看来,如果他们的确存在,应该和孩子们住在一起,就像湖区里其它的家庭。那个孩子需要更用心的照顾。
走到床边抓起那条被拉到下巴位置的薄被,阿洛斯对上一双清醒且受惊的蓝眼睛。阿什顿果然没有睡着,甚至懒得装睡,这让姐姐非常担忧他究竟和花园里的怪人有过怎样的互动。
“听着,阿什顿,那个男人很可能是个坏人。”
然后她抓起那些破石头,朝窗外扔掷。
“三更半夜在别人院里鬼鬼祟祟,这不可能是个正经人。即便他表现得很友善,很亲切,也只是为了骗取你的信任。”
阿什顿安稳地躺在被子里,对来自姐姐的威胁不以为意,她如此爱他以至于无法对他造成伤害,至于那个怪人……他还会来吗?
门廊下有一套白色的桌椅,狄皮斯有时候看到金发女人会坐在桌边看书,年轻的男孩则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木秋千发呆,偶尔回头看一眼姐姐,直到她合上书本,招呼男孩回屋。
“神经病。”
“不准再为他开窗。”
至于阿什顿被人骚扰搭讪的事实,并没有让她感到惊讶。阿洛斯的弟弟向来是一个过分俊美的孩子——柔软,修长,浓密的浅金色卷发,纯度惊人的蓝眼睛,以及时常让阿洛斯为之揪心的,那种一派天真迷茫的神情。
花园里的黑影当然没有被击中,但也没有执意停留,他静静地看了那个窗口一会儿,就退到了更深的夜色里。
一个月前,阿什顿跟随姐姐搬入湖区。这里距离他长大的城市已经很远了,邻居很少,树木很多,常常一整天都听不见
狄皮斯听见金发女人喊她的弟弟名字,是阿什顿,姐姐的名字还不知道,因为阿什顿太过内向沉默——这并不影响他对男孩的喜爱。
康纳利家的烧烤宴会在屋后的一片空地上,周边的树上都挂上了彩灯,和烧烤架下的明火,烘托得气氛十足。
从宴会开始,阿什顿就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所有人都注意到这个事实,同样,因为某人提前打过招呼,除了投来一些探究的目光外,没有人主动提起这件事
音乐响起时,大家都结伴去了彩灯围绕而成的舞池,塞缪尔也站起来,很有风度地朝阿洛斯伸手:“有这个荣幸吗?”
缄默的男孩没有言语可以作为回应,但他的目光中有一份好奇,让阿洛斯稍感放心,弟弟应该并不认识那个男人。
女孩关上窗户,从内部上锁,并决定明天就去联系负责人,让他帮忙雇工,在花园外加上带刺的围栏。
阿什顿若有所思地看着姐姐,又朝窗户方向望了一眼。
大概是某人提前给过暗示或明示,阿洛斯看到好几个人对着他们挤眉弄眼。
阿洛斯对这个年轻人的确有些好感,因此犹豫了一下,才带着歉意拒绝:“我不会跳舞,和阿什顿在这里看着就好了。”
当阿洛斯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女中学生时,有时会把弟弟带进校园,让他在操场或图书馆消磨时间,没有几次,她就抓到学校花匠把手伸进阿什顿的裤子里。
之后阿洛斯用尽能量,使那个恋童癖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最后还是抱着弟弟大哭了一场。阿什顿缺乏交流能力,若非阿洛斯恰好目击到,他有可能遭受更大的创伤,却无法向任何人求助。
出去,在我报警之前!”
阿洛斯带来了苹果酒。虽然还有些拘谨,但有塞缪尔的插科打诨帮助,她很快得到了邻居们——尤其是年轻人们的认可。
阿洛斯给出命令,然后为弟弟盖好被子,“如果再被我抓到,无论是他还是你,都将付出代价。”
因普雷斯科特小姐出了大价钱,负责人将湖边小居整修得很好,配备上齐全的现代设备,并打理了前院的花园,重新铺设过鹅卵石路径两侧排列着修剪过的花木。
阿洛斯气冲冲地看着那略带驼背的身影朝黑水湖的方向离去,他的穿着似乎相当破旧,难不成是流窜在湖区附近的流浪汉?
湖边小居已经荒废了很多年,它太陈旧,离黑水湖太近。姐弟两个都很年轻,那个姐姐看起来已经成年了,但没有工作,他们哪来的收入支付房租和水电费?
阿什顿跑开了,并非因为害怕,而是等狄皮斯追上去,真是个好孩子。无论如何,狄皮斯给了金发男孩一个标记,即便后者尚不了解其中的决心和意义。
阿洛斯用上了最严厉的语气,涉及保护弟弟,她从不认为有反应过度这一说法。
这对金发姐弟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他谨慎地观察着湖边小居和其中的居民,避开姐姐,但给弟弟留下线索,这游戏颇有趣味,直到他看到树林里的女孩亲吻阿什顿,终于忍不住现身。
稳准狠地刺起一条长约尺许的湖鱼,狄皮斯把它从树枝上摘下,用利齿咬住,眼睛依然望向湖区方向。
“那个疯子是谁?他为什么在你的窗户上放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