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时乐大脑逐渐混沌,意识开始模糊,他拼了命地想保持清醒。直到郑也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人,那双漂亮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神采 我们爱了生生世世“病人生命体征下降。”“瞳孔散大,无光反射。”医生护士几个人围着宁时乐,将他推进急救室。铁制病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滑轮在地板上滚动发出声响。“准备抢救!”宁父宁母和郑父郑母都来了,医院外还停着几辆警车。肇事车辆是二伯的,他宣称自己不是故意的,是车辆刹车有问题。宁父宁母自然不相信,几个人争执不断,吵闹不休。郑父郑母要给宁时乐讨回公道,找来了最权威的车辆检查机构。郑也没有参与其中,他依旧呆在医院呗,静静地看着急救室大门,一动不动。宁时乐的倒下的画面,接连在郑也脑海中回放。深夜、车祸、血ye郑也呼吸紊乱,他合上双眼,这是他长久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恐惧。剧烈的恐惧感从心脏蔓延,令他四肢冰凉,窒息感攀着他的双脚向上,好像要将他整个人拖进地底。他在害怕。他害怕宁时乐有事,害怕对方就这么离开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寂静的楼道忽然传来推门声,医生快步从急诊室走出来,眉头紧促,问:“宁时乐家属在吗?”“在。”听到这个名字,郑也像是蓦地回神,开口,“我是。”医生迈腿走过去,他语速加快,没说废话,似乎是十分紧迫,“病人现在内出血很严重,需要立刻做手术。”“不过我需要提前说明下,病人情况很严重,手术成功率最高也只有百分之十。”“而且就算救回来,也是脑死亡状态,也就是无自主呼吸,”医生把话说的很直白,他们有义务提前告知危险,“所以请慎重考虑。”随着医生一字一句的吐出,郑也大脑越发空白,但依旧不假思索地回答:“做。”“好,”医生拿出手术同意书,询问:“请问您是病人的什么人?”“丈”话到嘴边,郑也像是想到什么,眼神一顿,僵硬改口:“朋友。”医生闻声蹙了下眉,收回手术同意书。“朋友无法签字,”医生又问,“患者亲属在吗?”郑也吞咽了口唾沫,收回视线,点头,摸出手机联系宁家父母。宁母跑上来的时候面色涨红,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她安静地听医生把话说完,随后呆呆地接过手术同意书。“脑死亡是不可逆的,患者会很痛苦,”医生临走前特意嘱咐了句,“要尽快决定,患者情况危急,没有时间了。”
宁母木木地点了下头,这会眼神绝望,眼泪不受控制了掉。随后,她喘了口气,脱力般倾倒在长椅上,垂着头,手里拿着笔,指尖颤抖,却始终无法签字。郑也像是看到了宁母的犹豫,他转动轮椅到宁母身边,低声催促:“乐乐没时间了,要快些签。”宁母咬了下唇,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砸,手上却毫无动作。医生就站在旁边,见状叹了口气。看患者母亲这个状态,是不想同意做这个手术。不过也能理解,脑死亡其实已经算是死亡的一种了,就算是抢救回来也属于无效抢救。不管是对待家庭还是患者,放弃或许也是一种解脱。郑也不理解宁母的犹豫,但他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宁时乐死掉:“签字。”“签。”宁母还是没动,拿着签字笔地手不住地颤抖。郑也有些愠怒,犹如丛林间蛰伏的野兽,再一次催促:“签字!”“够了!”“你知不知道签下去意味着什么!”宁母抬眼,她脸色涨红满是泪痕,嗓音不自主地拔高,瞪着郑也:“脑死亡!”她像是在和郑也争吵,又像是在喊给自己听:“就算手术成功也是脑死亡!”“还是你想让乐乐永远躺在那具躯壳、那副棺材里面!?”话音落下,连宁母自己都懵了一瞬,她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茫然了一瞬。随后捂脸痛哭。她只有宁时乐这一个儿子,当然不愿放弃任何求生的机会。可宁时乐今年不过二十多岁,难道后半生就都要靠那些仪器生活吗?要瘫痪在床上毫无尊严的,寻求旁人来帮他处理衣食起居?这未免太过残忍。宁母的言语字字诛心,却又是现实。郑也眼底shi红,气血一拥而上,胸口像是被压上了一块巨石。他忍了许久才将怒火压下去,将签字笔塞进宁母手里,声音喑哑:“签。”如果现在放弃,那跟亲手杀死乐乐又有什么区别?什么都好,他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宁时乐死掉。如果不签,就什么都没了“求你了,”郑也像是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干了,那双眼睛里满是哀求,“我真的、不能没有他。”楼道什么声音都没有。男人近乎哀求着,看着宁母。向来挺拔,高姿态的郑也,此刻微微倾身,卑微的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