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一身黑色帝袍,腰间佩着长剑天问。直至殿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他才缓步转过身。
经过一晚上的激战,卫庄的衣袍难免破损。对比衣冠整洁的嬴政,他略显狼狈的模样有些落入下风。
“你到底想怎么样?”鲨齿刺破静谧的空气,遥遥直指王座上的帝王。
卫庄侧目而视,随后颔首算是答应了这个提议。
“盖聂人在哪里?”卫庄对敌人的糖衣炮弹十分警觉。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依旧不忘任务初心,记挂着永远不识时务的师哥。
星魂冷眼瞧见面色铁青的卫庄,难得没有落井下石。毕竟宫里还有一个盖聂等着眼前人。
,忍不住揶揄道:“我以为流沙之主是何等胆量,没想到却是这般草木皆兵。”
“你今天不该来这里,私闯秦宫乃是死罪。”嬴政转过身俯视着阶下的男人,行动间带起冕冠之下垂旒发出细微的响动。
帝王宽厚的手掌牢牢揽住他的腰身,容不得一点反抗的动作。
“只要你答应朕的条件,朕甚至可以放过盖聂。只要他愿意跟你走。”
他们顺着皇宫的路七拐八拐,终于在转过奏的副丞相,冯劫下参群臣,上谏帝王。
他们曾经把酒言欢,
“你觉得冯劫此人如何?”
没想到嬴政竟然有如此自信。他暗自握紧鲨齿,几乎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与你无关。”卫庄暗中计算着附近埋伏的暗卫数量,思考自己一会是鱼死网破的时候应该拉几个垫背。
“只要你答应不再和墨家联手反抗帝国,今日之事就此做罢。”
只是有时候臣子太不解风情,也够让君主为难的。
卫庄不仅回想起在某个月黑风高夜,自己曾潜入宅邸刺杀李斯。对方嘴边的黑色短须随着主人说话的一起一伏,那副模样已经全然不似当年初出茅庐的秦国使节了。
嬴政自高位缓缓走下台阶,一步步接近世间唯二的鬼谷传人。空荡的宫殿回荡着帝王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地叩在所有人的心上。
他一言不发地带着卫庄去寻人。路上还偶遇几个宫女正捧着许多漆木托盘向西面走去。
等到内侍熄了灯,殿内一片漆黑。盖聂只听得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孤傲的帝王已经躺在了他的枕侧。
卫庄不屑于跟敌人唇枪舌剑,却在心里默默给星魂记了一笔。
偌大的宫殿内寂静无声,只有从窗棂处传来些许呜咽的风声。
卫庄抬眼细细打量,只见那里各式各样的东西,大到被子小到床帐。无一例外全是布制品。
遥想今晚自己被墨家拖累,手下不知所踪,还被嬴政冷嘲热讽。如今终于在最后时刻扳回一城。
如愿看到帝王骤变的脸色,他憋闷已久的心终于舒畅起来!
他曾经在无数个寂静的深夜,重复着现在的动作。那时候的嬴政还没当上九五之尊的皇帝,他不过初出茅庐的江湖剑客。
此人是朝堂上出了名的硬骨头,而且每次都能抓住实证。冯劫还喜欢在参人之前找出官员们所犯的律法条款,大义凛然之姿恨不得生吞了犯事的官员。
卫庄挑挑眉,正好想看看这伙人在搞什么名堂。高大的殿门发出冗长的吱呀声,入目是高居上首的皇帝正背对着自己。
冯劫出身官宦世家,相比于唯唯诺诺的臣子,他更敢于直言谏上。
“到了,请吧。”星魂驻足在殿门前,几乎可以说是盛情邀请的姿态。
相比于曾经在韩国时一身白衣的嬴政,眼前的帝王更多了杀伐果断的气魄。岁月似乎对年轻的嬴政格外留情,全然不见任何老态。
“朕可以放过你,放过流沙的众人。”帝王难得抛出他罕见的宽容,将其赐给反抗统治的叛逆分子。
盖聂窥着殿外的模糊光亮,正色道,“冯劫为人果敢刚毅,不畏强权,颇有一番傲骨。”
卫庄发出一声嗤笑,紧蹙的眉头缓慢舒展。他似笑非笑地凝视帝王,语气讽刺至极,“你会有这么好心?”
熟人的动作令盖聂不由得一震。
盖聂撇了眼嬴政落在外面的一条胳膊,近乎本能地拉过棉被帮其盖住。
嬴政微微颔首,脸色却愈发难堪。他并非贪恋谗言的君主,亦不喜谄媚奉承的臣子。
回想起今晚糟糕的经历,他对罪魁祸首的厌恶值在此刻达到巅峰。
卫庄的性格与盖聂截然不同。他喜欢用最简单的方式以最快的速度解决问题。
人站在高处越久,越容易被迷雾遮住双眼。
嬴政垂眸一言不发,只由着身旁的宫女给他宽衣。
今夜少见清净,盖聂看着帝王沉睡的面庞,细细感受对方均匀地呼吸。即使入睡后帝王的眉头依旧紧蹙,可见这些年嬴政的王位坐得并不舒坦。
卫庄自顾自走到殿门口,倏地回头弯起嘴角讥讽道,“你与他注定是同道殊途,从他离开秦国的那天起,你们就不同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