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风好月,良辰良景。
宁不劫听到南无生这一句应,安静了一会儿,却也只安静了这一会儿,又像是魔怔一样开始叫南无生的名字。
难得是个好天气。
但宁不劫还是很固执地伸手去遮南无生的眼睛,跟他说:“不要看。”
宁不劫垂眼看着,无端又想到某些诗句。
室内唯一的光源早就被熄了去,只有些散碎月光跌落在房间的角角落落里,昏暗的环境下谁也没有办法被谁看清。
宁不劫咳了几声,很快便感到南无生温热的手掌抚在他微凉的背脊上给他顺气,传给他一种暖意。
先生啊先生——
宁不劫闭上眼昏睡过去前的那一秒尤在想——
【其七】
不是妄境。
南无生抓着宁不劫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像是某种抚慰。宁不劫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扯着被子试图把自己藏进被子里。
细细密密的兰香织成一张网,宁不劫深陷其中,逃无可逃,避不可避。
“我在。”
他梳到一半便因为胳膊酸得厉害梳不下去,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呆坐在被子堆里。
宁不劫伸手拿了梳子,想将头发如往日一般高高束起。
他轻咳两声,对自己突如其来的联想感到惊异,又熟练地将这联想赶进角落里,免得自己心烦意乱的让什么人看出端倪。
“明日启程离开这里。”
其实他早没必要如此小心,想来只是长久的习惯一时难改而已。
外面没有在下雨,不重不薄的云遮着太阳,空气温润清新。
宁不劫偏过头去躲,混混沌沌地伏在南无生肩上。
“南无生、南无生”
南无生将宁不劫凌乱的头发束起,伸手将放在一旁的大氅披到宁不劫身上去。
南无生停下动作,贴在他耳边问他说:“弄疼你了?”
“我在。”
他把面具的碎片抓起来放在自己眼前看了一会儿,又轻轻放回去。
他只是不知道这样的自己该要怎样面对你。
宁不劫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想找自己的东西,在床边矮桌上的一堆瓶瓶罐罐里看见自己四分五裂的面具。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房间里的南无生从宁不劫背后凑过去,很自然的从宁不劫手里拿了梳子继续。
凌乱的头发落在他肩颈,带起阵阵轻微痒意。
宁不劫没有再躲,或许是失了力气,又或许是单纯想要放纵自己沉溺。
满脑子都只剩下了类似于窘迫、羞怯、逃避、难堪以及其他之类的,许许多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感到南无生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无端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难堪情绪,这股情绪催着他伸出手去想要遮住南无生的眼睛。
檐外起了一阵风,未关的窗透进几丝冷意。
南无生先是沉默,然后又问了一遍是不是弄疼了他,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对他说:“好。”
“是,先生。”
宁不劫没有抬头,那摸索着遮在南无生脸上的手颤了颤。
他没有起床,一个人缩在被子里,喧嚣了一夜的脑子难得安静下来,他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实物还是虚景。
这妄境未免太过混乱旖旎。
屋子里不见其他人,冷冷清清。
脑子里满是乱七八糟的思绪,宁不劫勉强找回一点思考能力,颤抖的手遮上南无生的眼睛,继续用抖得不成样子的声音对南无生说——
南无生叹了口气,揽着宁不劫细瘦的腰再次把他揽进怀里,让他贴着自己,又亲吻着他的眉眼,一遍遍对他说——
南无生将他揽在怀里,在他侧脸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吻。
然后他那只手被南无生攥住。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帘子外面的南无生,踟蹰着要不要问一句南无生是不是和他一起
宁不劫应下这一句,隔日下午就被塞进马车里。
宁不劫也低着头,恰见有几缕过长的发丝纠纠缠缠混在一起。
南无生低头去看,只能看到宁不劫将头埋在他颈窝里,还能感受到一种濡湿水意。
“不、不要看。”
他正被南无生抱在怀里,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发生的事情。
南无生低着头给宁不劫梳头发,他自己过长的头发便也垂落下去。
不要看清他这一身丑恶嶙峋。
宁不劫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午后。
宁不劫从来不是会因为什么事情就掉眼泪的人,只是此刻他没办法像从前一样收敛好自己过于复杂的情绪。
十指紧扣,钉在那里,无处可去。
宁不劫在哭。
没有很炽热,却经久不熄,余温一路撩烧到他心底。
宁不劫续上一口气,用沙哑得厉害的声音小声小声的叫唤:“先生君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