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她看见胡雪芝认真严肃的神情后,她突然推开膝上的薄被,冲下床跑到窗边一看,雕花的窗棂外是一片写意山水的园林景致,池苑假山、亭台楼阁,还有穿梭在其间的仆佣,仿佛误人了古代时光的场景,在在令蓟寒震惊不已。有谁会为了开玩笑而大费周章地做出这些?雪姨虽然常爱开她玩笑,但也不可能花费这么大的心力去开这种玩笑,难道她是——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蓟寒紧紧地抓着窗棂,木质的雕镂深深地陷入肌肤之中,她不想相信眼前所见的事实,只希望这全是一场未醒的噩梦。“我——到底是在哪里?我是在哪里啊?”她头抵着窗棂,近乎崩溃地低语着。“寒儿!我——”胡雪芝走到她的身边望着窗外的景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可能是你的前世——之一!”“什——什么?”蓟寒不禁愕然侧首瞪视着身旁的美妇人。胡雪芝仍是望着窗外,低声说道:“这只是我的猜测,因为现世的人无法探究到未来,而后世的人却可以回溯,而且你曾经提到,这面铜镜已有千年历史的斑驳痕迹,因此我才猜测你已经回溯到你的前世了!”“什么?”蓟寒惊愕地张大了嘴。胡雪芝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我不知道你是来自于多久之后的时空,但是你得相信,这里——已经不是你所熟悉的那个世界了!”“但——怎么可能呢?”蓟寒仍然不愿意相信。“如果这里是我的前世,为什么雪姨也会出现在这里?”提到这一点,胡雪芝不禁皱起了秀眉“这也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她侧首对上那双疑惑的眼瞳“如果你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寒儿,为什么你还叫我雪姨呢?”“是您要我这样称呼你的!”蓟寒仍是满脸迷茫地望着她。“哦?”胡雪芝眼眉一挑,沉默地望着她。蓟寒幽幽地说道:“在那个世界——你叫胡雪芝,是我已去世多年母亲的好朋友,自从父亲再婚后,雪姨给了我许多家里得不到的温暖,这面古镜——还是你
干涸后所留下的痕迹!”“人血?!”蓟寒骇然大惊,手里的铜镜突然加重了许多倍,再也令她无法负荷,双手由不得一松,沉重铜镜从她的手中滑落下来,眼见那分量不轻的铜镜重重地砸在地上“哐当”的一声巨响回荡在沉寂的室内久久不散,仿佛是那惊魂之夜的序曲,古镜的鬼魅又要从镜中的世界出现。“为什么?”过了许久,蓟寒忍不住颤声问道:“这面铜镜——为什么要用人血来做彩饰?”胡雪芝摇了摇头“制作这面铜镜的工匠并无意用人血来装饰这面铜镜。原先,这面铜镜被制造出来的目的,只是为了记述一则美丽的爱情故事,制造它的人,当然不会用如此血腥的方式来装饰铜镜!只是后来——”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捡起被抛落在地的钢镜,带着万分的怜惜温柔地拂去铜镜上的灰尘。“后来——怎样了?”蓟寒紧张地抓紧胸前的布料,低声地问道:“那——为什么——?”“因为——”胡雪芝幽幽地说道:“可能——是持有这面铜镜的人受了伤,或是被杀害了,当她被攻击时,怀里仍然紧紧地抱着这面铜镜,大量的鲜血滴落在铜镜上,血液注满了镂刻的凹痕处,干涸之后,便凝结成这样的彩饰。”蓟寒喃喃地问道:“为什么——都到那种生死存亡的时候了,还要紧抱着那面铜镜不放?那面铜镜真有这么重要吗?值得那人用生命来保护它?”胡雪芝哀戚地低下头“也许那只是慌乱之下的直觉反应,也许那面铜镜本就给予她非凡的意义,在她遭受攻击,被人杀害的时候,她直觉地抱紧铜镜,寻求保护的力量,然而——”她哽咽了一声:“她只是个柔弱的女孩,怎能抵抗得了?”“天啊!”蓟寒掩住了嘴“是个女孩?”流了这么多的血,那女孩的生命——胡雪芝哀怜地看着她,轻轻地说道:“那便是铜镜上的女主角!”蓟寒“啊’’的一声;“是她?她——她——死了吗?”蓟寒下意识地轻摇着头,双眸透着恳求。不要!不要让那美丽的爱情故事有了这么凄惨的结局。胡雪芝哀伤地摇着头“不知道!但流了这么多的血,只怕也是凶多吉少!”“好可怜!”蓟寒悲伤地望着那面铜镜;“为什么她的情人不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呢?”“因为她的情人在蓟城等着她,他在这里,满心欢喜地等待他的新娘,没想到,却等到迎亲队伍遇上盗匪攻击的消息,他的新娘从此下落不明,他焦急、憔悴、忧心如焚,尽管知道他的新娘极有可能已遭不测,他却仍然不放弃寻找的希望。”“好可怜!”蓟寒惋惜着一段美丽的爱情故事竟是悲剧收场。“后来呢?他是抱着悲伤孤独终老?还是终于忘了他的情人,投入另一名女子的怀抱?”还是就像她的父亲一样?不但忘了故人,就连亡妻所遗留的女儿都快忘记了!“我不知道!因为——”胡雪芝低低地说道:“这个故事还没有结束!”“咦?”还没结束?女主角都死了,怎还没结束?胡雪芝锁住她的眼,低柔地说道:“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蓟寒正感到奇怪,却看见胡雪芝满脸诡异的笑容,不禁吓白了一张俏脸。“难道——你还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吗?周遭的环境、我们身上的衣着方式——这里已经不是你原先所属的那个年代,而是铜镜上所记载的年代了!”有那么一瞬间,蓟寒还以为胡雪芝又会露出那种恶作剧得逞的笑容,承认这一切只是一场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