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玉抬手作势要敲他的脑袋,含笑佯嗔:“少贫。”
元冬脖颈一缩,笑着跳开,略想了想,末了正色道:“不过,陆少爷瞧上去,的确是个正派的好人。”
楚淮玉不置一词,将纸包搁在桌上,眸底晕染着氤氲笑意。
吉时至,礼成时。
正堂内,礼生拖着长音高唱道:“请新姑爷——!”
楚淮玉率先走进堂内,周围满是宾客,陆参坐在上首,含笑望过来。
“恭请新娘——!”
楚淮玉随着长音回首,眸光骤然一顿。他瞥见一个人。
是方侯爷。
方侯爷十分闲适地坐在那里,眼角眉梢满是祥和的笑,目光却并未瞧他,而是看向正从门外走进来的新娘子。
楚淮玉也看将过去。只见新娘身穿绣金红色华服,头盖红色方巾,一手执团扇,一手牵红绸,由一个女婢搀扶进来。
那女婢将红绸的另一端交到楚淮玉手心,楚淮玉接过,二人面朝堂上站定。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
“这新姑爷长得好生俊俏呀!”
“瞧着两人倒是很登对。”
“不错,不错,我瞧着也很是般配。”
……
楚淮玉心中苦笑,不知他这新娘听见这些话,心中做何感想。大抵只有羞恼罢。
“请新人行礼,一拜天地!”
两人转身跪下,叩头行礼。
“二拜高堂!”
再转身,叩首。高堂之上,陆文烟的母亲早已辞世,只有陆参一人。
“夫妻对拜!”
这一拜,楚淮玉便真真成了陆府的赘婿,也真正成了陆文烟名义上的夫君。
他踅过身,直直看向对面的新娘,心无旁骛地弯下腰去。
“礼成——!”
之后,便是饮酒用席,推杯换盏,往来相迎。
一场喜筵喝到半夜,来客纷纷起身告辞,三三两两,终于散了个干净。
楚淮玉喝得头昏脑胀,手脚虚浮,被元冬搀扶着往新房去。半路上碰见个婢女,称是小姐已经睡下了,特来告知姑爷。
楚淮玉摆摆手,含糊应一声,“我知晓了。”
倒是一点也不肯屈就,连粉饰都免去了。
楚淮玉冷笑一声,不愿多言。元冬瞧着他这模样,满心满肺都是酸涩,也只能默默地掉头回去。
白日里管家引着他们安置行李箱笼时,便暗示着楚淮玉今后将住在那里。
元冬搀着楚淮玉往住处去,行至半路,迎面又遇见一个人。
这次遇见的,是个男人。
廊檐上高悬着大红灯笼,火光幽微,照得人昏黑模糊,分辨不清样貌。
元冬嗅见那人身上的淡淡酒气,大约也是今晚前来观礼的宾客之一,不过这人身量颇高,隐约透出一股压迫沉重的威势。
那人走近楚淮玉的身侧,不由分说便握住他的手臂,仿若意图将人揽到他怀中。
元冬见状,大气不敢出一声,只得喏喏松手,心底直觉这人与他家公子应当关系匪浅。
楚淮玉醉意翻涌,脑子成了一团浆糊,身子也软的不像话,安静地任由别人抱过去。
男人握住楚淮玉的肩,嗤笑一声,沉声问:“你是何人?”
元冬闻言是在问他话,低声回道:“小人是服侍楚公子的。”
“嗯……”男人沉吟片刻,又问道:“你家公子怎么不去新娘子房里?”
“是、是新娘子房里来人说小姐睡下了,让公子不必过去。”
“哦?”男人语调上扬,戏谑一般,“新婚之夜竟不同房,这倒是有意思。”
元冬垂首屏气,实在不知该如何接这话,只好沉默不言。
谁料下一刻,男人直接将楚淮玉抱了起来,语带调笑,却是不容悖逆的口吻。
“你家公子,我带走了。”
元冬没胆量拦下他,无可奈何,只得退到一侧,遵命道:“是。”
他瞅着男人的背影,一头担忧楚淮玉,另一头却暗自腹诽。这男人的架势,仿佛要抢亲似的。
元冬的脑袋瓜子剑走偏锋,遽然思及一事:
他家公子,可千千万万不要被人“吃”掉啊!
“侯爷”
楚淮玉贴着方侯爷的肩窝,手臂攀上去抱住他的脖颈,喃喃出声。
方令瑄脚步一顿,低下头,眸光一掠,昏黑中只瞧见楚淮玉瓷白的面颊。
复而抬步,方侯爷笑道:“本侯还以为,你醉得厉害,不能识人了。”
“我没醉,”怀中人咕哝着辩解,“你是侯爷我知道的。”
楚淮玉梦呓似的,方令瑄觉出他果然醉得不轻,随口逗弄,“你连眼睛都不睁,怎么知晓是本侯?”
楚淮玉没有回应,脑袋动了动,像只猫儿似的窝在主人怀里,耐不住地还要在衣袍上蹭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