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正院时,顾阿奶和黎氏一家?都在了,下人也在,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她。
季卿语见田氏和舅舅神色还有些慌乱,几步上前:“如今家?中杂事繁多,还需舅舅、舅娘看顾才是,将军不在,舅舅撑得半边顶梁柱。”
院中的下人,大半是季卿语从季家?带来的,明白这个家?中的正经主子到底是谁,听完季卿语的话,皆是福礼退忙。
内忧外患之下, 南梁第一个战神出现?,一个庶族出身的将领,打?得西戎节节败退, 逼得北羌退回边界,安定局势,也让永怀帝得以有余力重塑朝纲。若是将永和帝与太|祖皇帝的功绩相?较,恐有失偏颇, 但总体道?来,永怀帝虽说不上居功志伟,却也能在其位谋其政,勉强算得上个好皇帝……
第24章 八方风雨
季卿语喝完又拭了口,觉得今日身子累人得紧,便想小憩一番,谁知走到妆镜边正要卸妆,目光往下一瞧,就见一只簪子放在了外?头——她一愣,以?为是?菱角今日忘了收拾,谁知再仔细拿起来一看,上头还沾有一根长发……
匆匆来的人是?菱书,但菱书性?子沉稳,若非真有急事,万不会?这么冒失,便是?快步,对菱书来说,也算慌乱。可比起脚步更慌张的,却是?她的神情,以?至于季卿语还没能把冷静劝出口,就听她说:“夫人,皇爷驾崩了!”
季卿语在老人面前蹲下身:“圣上也是人,是人就会有生?老病死……”
季卿语想到这,连忙往松鹤堂去,走到一半,又刚好瞧见赵妈妈来,阿奶那儿?怕是已经乱了,两人不必说话,一同朝正院去。
季卿语看着这发簪子出神,恍惚间明白了什么,念头还没动,就听外?头着急的脚步。
她记得清楚,近日都是?没戴过这根簪子的。
顾阿奶看下人有条不紊地忙起来,才算是松了口?气,也才敢露出点害怕的情绪给?季卿语看:“……圣上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没了?”
季卿语回握,小小的手,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有力,她的声音并不响亮,甚至可以说温柔,是最适合念书的声音,但却在众人心头慌张的时刻,安抚人心:“皇爷驾崩,此乃国悲,京宇内外皆需服丧,素服素冠,不得逾制,每旦设香案哭临,三日除。服内停音乐、嫁娶、祭礼,止停百日1。至于?赴京致祭……待将军回来再说。”
因为?季卿语在,顾家?一切都如常,府门前挂上了白灯笼,季卿语领着?阿奶换了身素服,一齐卸掉了
便趁热喝,省得待会?儿凉了不好,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这天气确实就适合吃热的,半杯下去,整个肚子都是?暖的,只是?风寒……折腾了一夜,什么寒都让顾青给挤跑了,这茶喝得七七八八,就剩下润嗓子的功用。
顾祖母坐堂上,见季卿语来,伸出手牵她:“京中出了大事,家?里处处不懂,只怕还要你来做这个主。”
顾阿奶怔怔地听着?,心神恍恍惚惚的,原来这么厉害的人也会死,她按着?心口?,长舒了口?气:“如今不是在村里,这些大人物的消息听听就算,阿青做了官,还是个将军,出了大事,我作为?阿青的祖母,得给?他镇住场面。”
而顾青是皇权之下的臣,还是一个武臣,最是乱不得的时候。
黎阿栓如梦方醒,被这个小小年?纪的侄媳妇稳住了性子,连忙带着?田氏领着?下人安置府中事务。
季卿语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将她送到了到门口。
这便是皇权。
如今外头已经乱了,便是在这大院里,都能听到外头的人心惶惶,一件千里之外的事,一个千里之外的人,却能叫天下都为?他担惊受累。
季卿语站在窗前, 看着?雨过廊庑,石凳沿下积攒下的一排水珠渐次坠落——永怀帝驾崩, 太子之位空悬,京中只怕风波不断, 只她转念一想,五皇子登大位已成大势所趋,便是皇爷无有遗诏,怕也只需杯水功夫罢了。
她匆匆梳理头绪,恍惚想到消息传到她这,怕是不算快,如今只怕整个宜州都知道?了,顾家?虽有将军坐镇,但到底是乡野平民?出身,陡然遇上这种大事,只怕已经乱了阵脚。
季卿语甫从月洞门进来,瞧着?满院这么多双眼睛,怔愣了下,随后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端出的是世家?之仪,在碰到黎娥稍现?躲闪的目光时,收回了视线。
季卿语露了点笑,拍拍顾阿奶的手背:“阿奶做得很好。”
永怀帝在位的三十六年?, 是南梁战火与和平并存的时代。
太|祖皇帝在位时,屡次开?疆拓土,先后平定西戎、北羌, 安定边关,成就南梁盛世。但这份光辉并未灿烂太久,南梁第二任皇帝永怀帝在位时, 便已有颓落之势——西、北联合夹击,朝中矛盾不断,地方割据,那些年?,军阀起义、城下之盟、割地让城、公主和亲, 星火纷乱……
这人走得快,话也没说几句,季卿语回来时便也没多想,从食盒中拿出了那杯姜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