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他也许听?懂点什么。
凤芝一连几天都有些呆滞,她总做噩梦,她上工干活觉得有人老在瞧着她,有时她一靠近,本来正在说?着话干活的社员就都安静了,安静地可怕。
等到夜晚降临,她甚至有些恨章望潮了,他走了,她呢?她还活着,会喘气,得吃饭得睡觉,一分一秒真真实?实?地活着,他倒好,把自?己丢下了。他的衣裳,他的书,日记,全都叫火统统带走了,什么都没敢留,只留了给南北画的小老虎,她对?着那?个老虎哭,眼泪滴上去?,把她弄得更伤心,连老虎都不能看了。
没过多久,一个早上,社员们在听?到钟声后去?上工,才晓得夜里?出了个事,说?有人来月槐树收袁大头,叫人追上了,这?人不知怎么搞的一头扎进池塘子?,给淹死了。
这?人叫谁追上的呢?正是李大成。
死人是寻常的事,小的,少的,壮年的,老的,哪个阶段死都是寻常的,对?于月槐树公?社的人们来说?是这?样,大家也不晓得这?收袁大头的人打哪儿?来,听?李大成的意思,那?是被发现了,肯定心虚,着急忙慌就跳了池塘。
可李大成是怎么发现的?用他自?己的话,是夜里?解手,被他撞上的。人是死了在月槐树,马老六是队长,把周遭都问?了个遍,等人认尸,眼看都搁臭了,也没动?静,便?喊上几个劳力,拿破草席子?裹了拉山沟去?了。
这?袁大头是谁家的?社员们直嘀咕这?事,猜来猜去?,说?的唾沫星子?乱飞,马老六让大伙少叨叨几句,抓紧上工。大田耕地别说?人累,牛也累,一天走到晚等天黑回去?牛腿都是颤的。还有骡子?,得靠车把式调教,月槐树的骡子?没黄牛温顺,有点脾气,拉车爱胡跑,有时还一根筋直往沟里?去?,越打它,越跑得有劲,连人带车都翻沟里?它才晓得停。马老六是个好车把式,训骡子?有一套,他也爱这?伙计,操心得很,冬天夜里?再冷他在生产队看牲口,那?也要起夜,披着袄子?给伙计筛草添料,马无夜草不肥,骡子?也一样。到了夏天,要勤刷毛。李大成上着工,瞅那?骡子?,开始跟马老六闲搭话:
“六叔,这?骡子?最听?你?的。”
马老六因为儿?子?的事,跟章家远了,但老二章望潮紧跟着病死,他心里?着实?难受了一阵,老东家没人了,一转眼的事,跟草甸子?叫火烧过似的焦焦的。他看不惯李大成,嘴上随便?应和说?:“你?得懂它心思,得好好待它,自?然听?话。”
李大成说?:“有的女?人就跟这?骡子?呢,缺个车把式,没个车把式到底不像个样儿?。”
马老六精着哩,听?他话里?有话,索性不搭腔了说?起隔壁公?社粮站的事情?。
后来,变了天,先是风把土给刮起来,紧跟着淅沥淅沥下起雨,地变得泥泞,李大成戴了个斗笠,又来敲章家的门,章家亮着灯呢,他透过门缝盯着,呵,哪来的买油钱?大伙哪个不是摸黑吃了,摸黑睡,就他家,常年亮着煤油灯,章望潮可死的有些时候了!
章望生在油灯下做数学题,他要去?开门,凤芝拿过马灯把他按住了,等到门口问?是谁,李大成说?:
“是我。”
凤芝攥紧了马灯。
李大成晓得她在门后头站着,雨哗哗的。
“你?家里?藏着袁大头,旁人不知,我可是一清二楚,你?要是想接着养你?小叔子?,当这?个寡妇,就得跟我睡觉。”
凤芝马灯要拿不住了。
“我今天来就是跟你?说?这?个事,你?想想,要是答应了,明个夜里?我在屋后头玉蜀黍垛等你?。”
“嫂子?!”章望生的声音从堂屋那?响起,凤芝扭头,门外面扑沓扑沓的脚步声也起来了,她知道,李大成走了。
李大成是一定要当这?个车把式。
“谁啊?”章望生问?她,凤芝差点被门槛绊倒,被望生掐住了胳膊,她心还在跳,震耳欲聋。
“你?要真疼望生,得替他想啊,他这?眼看成人外头能不有闲话?”
“就说?你?自?个儿?,嗳,婶子?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家里?没男人,你?这?样年轻的媳妇,就是没人守着的肥肉,谁都能惦记着!”
王大婶的话跟炮仗似的,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在耳朵边炸起来,凤芝心悸,到屋里?坐下,外头的雨帘子?似的铺在屋檐下。
“嫂子?,谁这?么大雨还来呀?”南北喜欢咬铅笔头,铅笔短的握不住了,就套钢笔帽,继续用。
凤芝说?:“你?王大婶,来借样东西咱家也没有。”
南北哦一声低头,她把本子?拿给章望生看,趴他肩头:“三哥,我写的对?不对??”章望生瞅了眼嫂子?,凤芝已经去?接衣裳了。
嫂子?刚才那?话声量挺大,也是有意说?给他听?,章望生没再问?,等到都上了床,南北睡着,凤芝又点了灯做鞋,雨还下呢。
两只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