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歌站在溪水旁,木然看着。
????他问:“你昨日可有吃了什么?”
????“小姐,此处人多,我们还是站边上些吧。”一直紧随在后的季幽唯恐人群会挤着她。
????这是不是她的报应?
????“怎么约我到这?”是他一贯温柔的声音。
????双手下意识背在身后,才清明一些的头脑已经开始算计着这送上门的机会。
????“无尘害我,他怎么能害我……”
????她驻足听了一会,隐约听见燕行威严的声音。
????“季幽,你帮我送个信。”燕云歌忽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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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这话的模样似有些疯狂,季幽知道自己拦不住她,眼睁睁看着她不顾孱弱之身下床,身形颤抖地更衣、绑发,如往常一般昂首阔步,推门出去。
????燕云歌心头想得绝望,离去时在人头堆里乍一看见那鬼祟的身影,那探头探脑饱含爱慕的眼神,不是朱娉婷是谁。
????不似她,不似她……
????“我该知道什么?”那双漂亮眼睛里甚至还有笑意,她想了想,似恍然大悟般道:“该知道那本六阳掌的心法是假的,该知道自己原是这么蠢,还是该知道腹里有块孽肉足有三月了?”
????落胎,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不落,赔上她全部的前程。
????“我有话要问你。”她回首,勉强笑着,声音平静如常,“我早起时练了会功,发觉腹如火烧,越用力便烧得越厉害,这是怎么回事?”
????她用孽肉形容他们的孩子,她用这么残忍的字眼表明了她的决定。
????季幽怔然下闭口不言。
????顾不上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她摇摇晃晃间往县衙走去。县衙正在办案,前来观看的百姓挤得大门水泄不通,里头惊堂声时有传来。
????前几日还红着眼睛哭着鼻子的少年,也有这般威风凛凛的时候,她不需去看,也能想象出燕行那故作稳重的模样,可此刻,她却是万分羡慕的,羡慕燕行能堂堂正正地坐在那个位置。
????无尘切着脉的手改成紧握住她,他忽然感到害怕,那害怕来自于她太过平静。
????她已经冷静了许多,不再是初闻噩耗时惊慌无望的模样,与其说她是被孩子打了个措手不及,不如说是太痛心无尘的背叛,让她未有看清眼下的情势根本用不着绝望。
????胎动不安,似有小产征兆。
????那惊堂木不止震慑了不时私语的百姓,更震地她心头清明起来。
????她正出着皇差,只要陛下不召她回去,她便是在惠州待上个三年两载又何妨,只要她能不教人察觉孩子的存在,生下后便是溺死了也好,送人也罢,谁能知道有这么个生命曾经来过?
????临近十月,黄昏的风已能吹得人发冷,时有不知名的花瓣随山溪流水飘下。
????报应她的谎言无数,报应她的心猿意马。
????“净心……”他想求她,可他一生未有求过人,百转的心思倒了嘴边只剩下苍白的字眼,“我求你,你留下它……”
????天底下最该明白她的人亲手要将她四肢斩断,困在牢笼,她竟到此时才有察觉,三个月,这块孽肉在她腹里足有三个月,无尘是从何时布局的——她越要回想,脑子里越是茫然一片。
????无尘赶紧去给她把脉,手一搭上,眉头已然皱起。
????她还有路可走吗?
????身后有人踩过树叶,发出了些许的声响。
????无尘正要说,张了口才注意到她的笑容不对劲,他沉默下来,许久后才道:“你知道了。”
????“是,是我说的。”面对恳求,她的反应算得上无动于衷,她劝他,“可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它至少该晚点来,等我得到想要的位置,等我做到一人之下,我自然会留下它。可如今——它不该来。”
????她微笑着,“怎与我吃什么有关系?我是练了心法才会如此。”
????明明他的反常早有征兆,她却自信和尚绝不会骗她,想到往日里那一碗碗端进来的汤药竟全是在成全这个孩子,她痛心疾首,忍不住弯身干呕。
????天色才亮,街道两旁全是赶早摆摊的百姓,燕云歌茫然行走,对嘈杂的四周充耳不闻,宽阔的道路延伸至旭日的另一端,她却不知她的前路在哪。
????燕云歌含笑,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先松开,无尘却不敢,他握紧了她的手腕,仿佛濒临溺亡的人抓到的最后点力量,他试图用血脉亲情打动她,“那是我们的孩子,净心,你说过会给我一个孩子。”
????再不济,她算过日子,这孩子也未必就是无尘的,若是秋玉恒的——她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无论是谁的,她都不会留下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