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面说,一面走上前来,坐在了桌边,她平静道:「秦楠向洛家提亲,我也已经答应了,你我的感情,是你我的事,不该牵扯无辜的人。我既然答应了他,便不会辜负他。若你今夜不来,我当你是负心薄倖,但你今夜来了,我便知你仍是顾三。」
「不,」听到这话之后,洛依水眼泪骤落,「我错了。」
她是自幼学了武艺的,和秦楠不同,故而他方才进入房中,她便察觉了。
因他也是这样的人。
「对。」
「我哥哥,江然,」江河看着洛依水,平静道,「是因你父亲而死。」
直到此刻,他才清清楚楚感知到,他老了,而洛依水,仍旧是当年那个大小姐。
她静静看着镜子,平静道:「既然来了,喝杯茶吧。」
「我知道。」
洛依水摇摇头,说着,她笑起来:「你若没来,我当恨你。可你来了,我便知道,你是来给我一个结果。」
他注视着她,此时此刻,他发现,这个人,真的是个小姑娘。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这众生中,不过是个普通人。
「我兄长的死,我不计较了,」江河慢慢道,「你同你父亲说,玉玺在他手里,早晚会有杀身之祸,过些年让他给我吧。他若不给,洛家,早晚保不住的。」
说着,江河站起身来,他看着洛依水。
,常年郁结于心,以至于早早就去了。他最后见她时,她已经消瘦得不成样子,没有半点美人风采,而如今的洛依水还是最好的年华,哪怕消瘦了些,却也美得惊心动魄。
「我不想成婚,我想自己一个人养自己的孩子,我可以给人教书,我可以经商,我有钱,我为什么一定要嫁给谁,有一个名分,才不算辱没家门?」
说着,她抬眼看他,审视着他道:「说吧,为什么?」
听着这些话,江河不由得笑了。
「若我是呢?」江河抬眼看她,他突然很好奇这个答案。洛依水静静注视着他,好久后,她慢慢出声道:「你不会做这样的事。」
她苦苦哀求,但是孩子依旧被抱走了。
他静静凝视她,好久后,他终于道:「你没错。」
说着,洛依水抬头看他,目光澄澈如溪涧:「既然是顾三,便不会做这样的事。」
洛依水听到这话,震惊抬起头来,江河平静开口:「我会好好养着他,好好教导他,你若愿意,可以和秦楠商量,也可以来看他。」
「我本以为,我可以不出嫁,我可以养着他。我以为我足够有能力,便可以对抗这些礼教规矩。」
「我知道。」
他爱着她的与众不同,爱着她的抗争,爱着她剑指天地那一份豪情。
江河没有说话,其实他幻想过无数次,当年的洛依水是怎么看待他的。然而如今亲眼见到了,却才知道,当年的洛依水,哪怕面对这份让她绝望的感情,也没有失了她的风度。
「其实我不是很明白,顾公子,」洛依水抬眼,看着江河,她是笑着的,笑容里却有了诸多过去未曾有过的苦涩,她叫了他过去化用的名字,彷佛两个人还是之前那样,从来不知对方的名字,不知对方的底细,只是她是大小姐,他是顾三。他静静凝视着她,听她道:「我做错什么了?」
她穿着嫁衣,清丽的面容上没有半分悲伤,依旧如同平日一样,优雅又冷静。
「你自有苦衷。」
听到这话,洛依水睁大了眼,江河低头喝茶,慢慢道:「具体细节,你可以问你父亲。」
江河没敢抬头,他不敢直视洛依水的目光,然而洛依水在短暂的震惊后,她静默了很久,好久后,她终于道:「我把孩子生下来了。」
「所以……」洛依水好久后,才反应过来,「你是因此,与我分开?」
洛依水睁大了眼,她颤抖着唇,獃獃看着江河。
她注视了他许久,终于道:「我要嫁人了。」
说着,洛依水笑起来:「总不是来带我私奔。」
她改变不了什么,也没有自立的资本,她甚至护不住一个孩子。
「那你来做什么?」
「你不恨我?」
江河静静听着,好久后,他终于道:「孩子,没死。」
「错在太过自负,错在太过天真。我对抗不了家族,亦如家族对抗不了世间。江河,」洛依水闭上眼睛,「他死了。」
那一夜,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尊严,所有曾经拥有过的自尊,都抛却了。
江河从房中走了出来,洛依水站起身,回头看他。
他当年爱洛依水什么呢?
她说的「他」是谁,江河知道,洛依水捏紧了拳头,沙哑道:「我逃了出去,想将孩子生下来,我逃得很远了,还是被父亲找到了。那时候接近临盆,已经打不掉了,我看着他们把孩子抱出去,我哭着求他们……」
洛依水说着,苦笑起来:「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