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之子蹲坐在阴影里,沉默不语,一只漆黑的小猫和他一起打量这个不速之客,目光如同亘古黑暗的谜题。
“是魔法生物,没见过的种类。”肖恩曾经试着与一只风灵雀绑定,那是在收养菲莉西亚,离开东方学舍以前,他始终无法完全死心,相信兄长已经死了,在圣域抓住这只稀罕的元素生物,下意识想作为魔宠,这种生物可以和主人分享视野,在全世界找人。可是他那时候刚做完死灵融合,浑身上下的死气,那只脆弱的青鸟被活活吓死了,后来再没有碰见野生的魔法精灵和元素生物。
席恩定定看着他白色袖管下的手,仿佛投入黑暗世界的一束光,随即偏过头,冷声道:“为什么?”
“怎么?”肖恩一愣。
法师行动笨拙,拽紧了蜜色的手指想拉起自己,战神借着巧劲一提,另一只手探出,环住他的肩膀。
肖恩也贴近地感受到,哥哥身
“她不是已知的种类,是我创造的,能够在幽影界和现世穿行,是一只阴影猫。”席恩开心地说到自创的魔宠,肖恩压下内心的遗憾和哀伤,听兄长说完,轻声道:“我有一只小鸟。”
仿佛时光倒转,肖恩又看到了当年那个黑袍的精灵少女,金棕色的秀发垂在瘦弱的肩头,冷寂的眼神毫无波澜,藏着他不知道的过往。
一个身穿雪白战袍的身影远远飞来,军靴轻巧地踏在没有防护栏的楼顶。
黑袍静默下来,时间停摆了一眨眼。
那一瞬间,光之子几乎潸然泪下,同样属于人体的体温交汇,凡世的温度和超越凡世的魔法火焰终于融为一体。
身心。
光之子满心酸楚,一霎不霎地凝视终于失而复得的亲人,弯下腰,伸出手:“别回轩风家了,跟我回基地。”
肖恩走上前,撸猫是席恩的兴趣,躲到废弃高楼顶上和猫咪玩,他一点不奇怪。而法师身边总是笼罩着各种魔法,有防御也有障眼法,所以在远处时,他就看出哥哥的姿势有些怪异,却没发现异常。
可是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他又不确定了,这双冰色冷硬的眼眸仿佛毫无缝隙的水银镜,不反射一丝内心的软弱。
他想拉住他,让这条通向至高顶点却崎岖坎坷的道路止步于光的栅栏前,抱住他最重要的双生兄弟,不让席恩在尘世中再孤独跋涉,受伤跌倒,和他共同前行,这股冲动无法遏制,胸口痛得像心脏掉入沸水,双目滚烫刺痛,有些失去的东西能否挽回,肖恩不知道,可是他还是坚持向他的哥哥伸出手。
法师轻轻一哼:“这里,都是和你一样的好人。”
肖恩尴尬一笑:“精灵的花酿,我都当饮料喝。”
“席恩,你在这里啊。”肖恩如释重负,他试着感应绑在列文小指上的死灵红线,果然找到了兄长。
“我第一天来,不认识路,很多人围着我,给我指路,还有示范如何使用手机的导航。有一位老先生送我他珍藏的老地图,比手机有用,他在纸上画出路线图……就和你当年一样。”
席恩缓缓抬起手,握住了弟弟的手心。
在那个十七岁的午后,有着竖琴弦般金色阳光的树林,被施加了变形术的少年站在他面前,光暗双子彼此对视,相逢不相识。
席恩不能喝酒,但是闻到弟弟唇间的酒香,这感觉并不糟糕。
席恩已经直起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深沉的夜色下,肖恩身上的秘银战衣流淌着朦胧的法术虹光,因为和光精灵共生,他的躯体也散发出明亮的光晕,这就是光明眷顾的生命。
肖恩心潮起伏,知道席恩想起了十七岁时,自己对精灵少女外表的他指路的情景,难得席恩会说起这些他后来唾弃,强迫自己憎恨和不在意的往事。
将孪生哥哥带入怀里的刹那,肖恩惊讶,席恩以前也是这么单薄瘦弱的吗?
莫名觉得兄长有种闹脾气的意味,肖恩又好气又好笑:“那你待在这个城市干嘛,魔素少,空气又不好——嗯,这是魔宠吗?”他看了看对方脚边的阴影猫,法师带着几分炫耀道:“她叫阿拉托亚。”他宛如接骨木白花的手指穿过黑猫乌黑锦缎一般的毛,泛出神秘魅惑的幽光,别样的性感。
他急着寻找血缘的另一半,是从杨阳口中得知,萨玛艾尔不在席恩身边。这个低魔世界不安全,千年前,维烈就是在这里,用沉睡的他定位,捉住不忍心杀他的兄长,开启了一千年的囚禁折磨。所以席恩一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肖恩就坐立难安,满脑子可怕的设想。
席恩垂下眼,纤长优美的手指环过弟弟的背脊和后腰时,桂花酿带着草木花香的甜味覆盖上来:“你喝酒了。”
肖恩锲而不舍地举着手。
“别坐着了,地上冷,先起来吧。”
这一刹那,肖恩想起记忆里无法磨灭的一刻,咫尺天涯的相隔和分离,错位的永远。
好像更加冰冷虚弱了。
席恩不解地歪着头,肖恩仿佛诉说着一个再也无法看见的梦境:“他是一只风灵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