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九嘴里咕哝着,见两人顺着山路而去,人影渐渐隐于簇簇竹林中,也不及细回味方才那女子扭过头来自己猛一入眼的惊艷,只格外贴心的冲他家主子善解人意的引路。
封叔夜没料到朝九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嗓子,这一喊惊动了亭中人也叫醒了他,还没等他发火教训这没眼色的小子,亭中那女子已循着声音看过来。
姓私下叫小霸王,最是无法无天横行无忌。说他欺男霸女仗势欺人,说他嚣张跋扈脾气暴虐。偏皇帝是他亲舅舅,护短的厉害,满京城都留着封世子飞扬跋扈的传说又如何,再怎么惹祸都没人敢管。可自己清楚根本是别人嫉妒他家世子爷故意抹黑的好嘛,自己主子不过是脾气急了点,解决问题的手段简单粗暴了点。欺男是有,谁叫对方才是真正欺凌霸小之辈,世子爷揍他们是对的!霸女嘛,一脚将想爬床的侍女踹出门不知道算不算,就算是,那也是关起门来自己府内的事,居然就把自家爷传成京城里第一任意妄为的纨绔,呸。
骂完气鼓鼓的一个人又朝山下走了,剩下朝九一个人,抱着竹亭的立柱,眼巴巴看着他渐行渐远的挺拔身影满腹委屈。
“姑娘……”叫青儿的侍女害怕地低唤她一声,这山道偏僻,今日又不是上香进佛之日,便有些人迹罕至。
芷微不欲与来人有衝突,她现在就是个青楼小乐姬,连花魁还没混出来呢,让就让呗,反正看着雨势也小了,不过如同棉絮样的蒙蒙烟雨罢了。她也未回话,从身后侍女手中接过帷帽,将脸遮个严实,没办法,原主这相貌扎眼的很,她刚才也是见林中清净,并无多少游人才摘掉的,如今见着陌生人,山郊野外的,还是有点防备的好。
春日的绵绵细雨,好像就团绕在了那双莹波流转的眼眸中,烟雨重重,让他突然不想发出半点响动来。
踏出亭外,微微蹲身,衝两人福了一礼,姿态优雅,宛如天成。本就是陌路偶遇,也不赘言,便连伞都未撑,顺着青石小路一路向山下而去。也不知在刚才亭中发呆发了有多久,估计她再不回去,鸨母派来实则监视的那几个看护大概就要找上来了。
身子里有东西开始涌动,像是路边的雨后春笋,不知不觉地冒了出来。
那随从见她们没动作,又说了一声。
现在世子有需要不好开口,当然就是他这最懂得主人愁,解得主人忧的贴身小厮出面的时候!先来后到算什么,世子爷的身体最重要,淋出个风寒怎么办!朝九绕过自家主子,往前面一站,也不及细看,叉腰赶人。
世子越大越不讲理,世子的心思好难猜。
“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是个哑巴?可惜了,长得那么好看。”
二楼正中的一间包房月门敞开,虽门前罩着一帘轻纱,却不妨碍屋内人将正对着房间门的楼下大厅景像一览无遗。
听到身后人的话语,她收回有些微凉的手转身看去,见是两个青年站在来时的路上,大概也是从大相国寺下来遇到了雨想要避避。
“嘿嘿,世子,没人了,您快进去避避雨吧。”
谁知道自己的讨好换来的是对方的不领情,才回过身去,就见自家主子瞪着眼一脚踹过来,见他驾轻就熟的还敢躲,更是气上加气。
“餵,赶紧的,把亭子让出来,给我家公子避雨。”
她肤色极白,眸色浅淡,看上去潋滟明澈,注视人时,很容易产生种不沾尘垢的天真,然而亦是种居高临下的漠然。
她今天到这山上来,是顺着原主那一世的发展,重演了和那位公子的相遇。一切如前世一样,顺利与侯府长公子有了初遇。目的达到,芷微也没多做停留,离开山庙时偏巧有雨丝落下来,她好不容易有机会外出,也不急着回去,索性在这亭中避上片刻。
“就你多事!你这死奴才,多什么事儿!越发纵得你胆子大了!你既然这么娇弱,半点雨也淋不得,那就在这儿避着吧,雨不停不许回去! ”
芷微本来又习惯性地元神出窍,大脑放空中,天地间一片空清寂寥,彷佛只听得到春雨落到竹叶上的沙沙声,突然有人声响起,才好像被惊醒似的,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在这亭子里也不知站了多久。
环佩叮当,衣香鬓影糅杂着温香软语,雕樑画砌的小楼内一片莺声燕语推杯换盏之声,轻纱袅罗往来,夹杂着竺乐笙歌,一派靡靡景象。
屋中酒桌主位坐着的男子,一身青白长袍,玉环束冠,衬得华贵雍容身姿俊逸。他并不年轻,但鬓如刀裁,面若墨画,唇角微微一勾,看着儒雅温文,于无边风流中又带上了撩动无数春心的邪魅,竟让人
正是月上树梢时,大景朝最红火的风流去处早已大门敞开,迎来送往之人皆是达官显贵之人,也难怪这红粉烟花之所却布置的分外雅緻雍容,任不熟悉人看了,谁料到这是那寻欢作乐的销魂之处。
芷微略略扫了一眼,未看清两人容貌,只知道前面刚刚出声身量较矮约摸是随从的那人,身上的衣物打扮都透着华贵,更不提身后那高大的青年气势惊人,只是似带着满身煞气似的,让人不敢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