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葵,不要说不同立场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完全理解另一个人的啊。
基于礼貌,我原本要让他进来,毕竟大清早的站在外面实在太辛苦了,但他却说拿王先生的钱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就不好了。我很少听到人家叫王盟王先生,乍听之下差点没衝口而出,王先生?谁啊?
。我只是,仅仅在思考而已。
身边也不是缺乏关心自己的人,好比王盟,好比躲着我夜探的二叔,那样的举动是多么贴心却又多么令人伤感,他们都愿意听我说话,他们从来就没有放弃试图接近我。
为什么还要那样想呢?好像嫌现在还不够绝望似的…
一开始他对我的态度毕恭毕敬,连看都不敢多看我一眼,后来聊着聊着,话题多了起来,感觉距离也拉近了,他就兴高采烈的跟我说他以前在韩国的事情,然后他又是怎么样遇到王盟怎么怎么的事情。我静静的听他讲,笑笑,偶尔做一些回应,讲着讲着突然觉得心里有点空,却不知道为什么。
何况,人能够真正的完全理解另一个人吗?
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梦半醒,现实和幻梦交织,令人迷惘。
那就还好。
解子扬、胖葵,他们都永远的离开我了。
好一阵子之后,我才意识到那切身的失落感是从何而来。
而胖葵是我在知道解子扬死亡真相之后,最近似朋友的一个存在,我信任她,也相当的喜欢她。可是就算我再怎么努力,我也无法忽视,发生事情的那天晚上,她的举动是有一点不正常的,甚至说,我很清楚的感觉到,她似乎知道什么,似乎在怀疑着我。
或许人与人的羈绊和牵扯,只不过是单方面一厢情愿的认知罢了。
「我没事。」我抬起头,试图对焦。
我的心底有多暗,我自己非常清楚。说出来了,除了担心,他们依旧什么都不能理解,那还不如什么都不说,他们也无需担心。
我还是可以笑,可以说话,可以聊天,但是有些心里话,我只会对着某些人说,因为只有那唯一的人,我知道他懂得。
长久以来,我一直将解子扬当成我的一个心灵寄託,他对我而言有着无可取代的重要性,但是我真的理解他了吗?当时才几岁的我,真的知道他什么了?懂他什么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连我睡觉的时候,王盟都会派人在我门外守着。前几天是王盟亲自坐镇我房里,这两天似乎看我好多了,才派部下来。
我心里一下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顺子,带我到公馆里晃晃,我想走一走。」我轻声说道。
胖葵曾经这样问过我,她说,吴邪,你认为站在不同立场的两个人,能够真正的互相理解吗?
打从一开始,每个人就是完全不同的,有时候我说的话,他们永远无法理解,有时候他们做的事情,我永远无法原谅。
…有些晕眩,我赶忙扶住墙。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关心也好,漠然也罢,最终我还是自己一个人啊。自己所做的,自己所努力的,自己所坚持的,自己所体会的,是不可能要求别人感同身受的去理解的。那些痛苦伤心挣扎困惑迷惘,那些午夜梦回的心痛,那些苦涩椎心的泪水,终究是要自己一个人去承受和化解。
我索性陪他在外头站着,慢慢间聊了起来。这傢伙叫顺子,是个有朝鲜血统的人,汉语不大利索,不过跟解子扬以前那半法语半中文还外加结巴来的好太多了,所以我并不觉得理解上有困难。
顺子人很好,带着我慢慢走。二叔的家比我想像中的要大,而且还好几层,绕了几圈头都昏了。一边打量,我一边想,二叔你一个人住这么大屋子做什么,平时应该也没什么人吧?不觉得空的慌吗?
我问顺子,王盟平时是不是常待在这里?顺子点了点头,说不只王先生常来,连吴三爷和潘爷偶尔也来的。
非打住不可,再想下去,我会崩溃的。
「怎么了?还好吗?」顺子注意到我的不对劲,赶忙问道。
再睁开眼睛时,已经五点了,我却迷迷糊糊的感觉一秒都没有睡熟,索性爬起来,打算到外头走走。没有特别想去哪里,只是单纯的想出去而已,感觉房间里有一股深沉的压迫感,不知从何而来。
我能说心底话的人,都不在了啊…
可是,正是因为这样,有些话我不能对他们说。
走到某一个拐弯处,顺子停下脚步,指着延伸而去的长廊对我说,再过去,就是吴二爷和王先生办公的地方,平时他是不准单独进去的,不过如果我想去看看的话,王先生有交代,所以是没有问题的。
可我一推开门,就看到一个陌生男子站在我的门外,我没料到有人,他大概也没想到我会这时间开门,结果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可是就算我心里已经如此了然,却还是无法克制的感到寂寞和悲伤,我也不懂为什么…难道我还奢望着什么吗?盼望有一天自己可以被理解?希望被体谅?抑或是被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