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的高跟鞋敲响东翼的大理石大厅前,你听到的只有争执,男人们,低衅咆哮着的争执。
「很吵。」
低沉带了点野性的声音,你知道这是三老爷的属下,潘子。
又退了下去,餐前汤送了上来,是酥皮浓汤,你看到大老爷把鼻子凑上前去闻了一下,你知道大老爷的鼻子是后来整型给按上的,好像曾经整个被割掉的样子,你不清楚。
苍劲有力的声线,三老爷听起来很是愤怒。
你清了一下喉咙,宣示自己的存在,四个大男人立马噤声,回过头来怒视着你这个侵入者,好像这辈子从来没见过什么东西比你更可恨似的。
「你他娘的为什么没有看好他,派你过去不就是要你他娘的看着他吗?妈了个逼的看你现在事情搞成这样!」
「他妈的那种事情三言两语的讲的清楚吗?本来就打算当没发生过的,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还他娘的跟你说?」
大老爷很用力的挤出这几个字,喘了一口气,很辛苦的样子,低下头去嚐了口浓汤,捞起浸了汤汁的酥皮,细细的咬了起来。
「拜託你们小声一点,小邪在里面听的见,好吗?」
大老爷叉着一块羊肉,慢吞吞的蘸了蘸薄荷酱汁,多馀的酱汁顺着肉块滴下,在雪白的盘子上烙下鲜艳的绿色。
大老爷脸上没什么表情,嘴巴上继续嚼着他的酥皮汤,你不禁有些怀疑他究竟有没有听见你说话,还是他听见了,正思考着,抑或是他等着你再进一步解释。
一旋身,正要踏出步伐,却见到大老爷的黑猫跳过来,挡在你的面前,威吓的嘶声叫着,你连忙停步,回过头去看向正在用餐的大老爷。
在你的揣测把你逼疯之前,大老爷放下了汤匙,舔舔嘴巴,好似在回味已经在他肚子里的酥皮浓汤,他缓缓的抓了抓痒,然后抬起一隻眼(那隻义眼还是瞪视着已经空了的汤碗)凝视着你,慢慢伸出两隻手,在手腕上握了一下。
侍者上前,收走那个空汤碗,轻声询问大老爷还要不要上一杯鲜牛奶,大老爷摇摇头,于是侍者就端上主菜,一鞠躬将铁盖掀开,里头的薄荷羊排香气四溢。
你的眼睛简直快要掉出来了,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你没准会直接让下顎自然的掉到地上去。
你抿了抿嘴唇,再度一鞠躬:「多谢大老爷指点,属下这就去办。」
你朝后
大老爷不在意的瞥了一眼那猫,然后视线重新落在你的身上,伸出右手仅有的两根指头(拇指和无名指),朝着他人工的鼻子上比了比,他气若由丝的嗓音响起:「灌进去。」
书卷气息很重,很清朗的嗓音,属于二老爷的亲信,王盟。
平时帮大老爷处理的事多了,你知道这个动作的意思是什么,但是你忍不住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你所看到的。大老爷平时不管吴少爷的,那小鬼一向都是二老爷和三老爷在弄,大老爷从来不过问,但是你总以为再怎么样大老爷对着吴少爷还是有感情的,毕竟虎毒不食子嘛。
大老爷的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鑽出了阳台,一下子窜到餐桌上,大大方方的舔起了大老爷摆在桌上还没碰过的牛奶。
你思索了一下,大老爷已经开始享用主菜,代表你该走了,不能打扰老爷用餐。你试探性的朝后退了一步,大老爷没有反应,于是你便一鞠躬,柔声说道:「属下立刻去办。」
***
你心说不好,这事二老爷和三老爷特别交代了不要向大老爷提的,可现在大老爷抓了你来问,又不能随便呼咙过去,看来吴少爷昨晚和今早闹的太兇。真是,那帮男人办事就是这样不牢靠,好像不知道大老爷他耳朵灵着,一边交代你千万不要告诉大老爷,一边敲锣打鼓摇旗吶喊好像当整个别墅的人都聋子。
你听懂了,低着头,询问道:「要小的安排吴少爷到别的地方去住吗?离大老爷起居远些?」
「在闹什么?」
大老爷拿了个调羹,把酥皮戳到汤里去,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的说起话来,大老爷嗓子没音,不知道为什么,说话费劲,但声音出不来,只能勉强发出一些諳哑的气音,很是粗刮,很是微弱。
走出大老爷书房的时候,你的心情莫名的有些沉重,就连眼前充满光与影的美丽的长廊也不能鼓舞你。
「吴少爷他…」你琢磨了一下字句,找了个委婉的说法:「…吃不下饭,这两天二老爷三老爷他们劝着。」
「你们一开始就应该跟我说那录像带的事情,或是发生在我来吴家之前的事情,你们为什么没有跟我讲清楚?」
「想办法塞住他嘴巴,他很吵。」
二老爷的声音轻轻淡淡,就像平时一样冷静,只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
你听见大老爷那像破风机一样的声音,慢慢的吐出这两个字。
大老爷伸手去拿刀叉,叉子定住羊排,刀口轻松划下,肉和骨头分的乾乾净净,切下完美一口的份量,不需要下第二刀,一如大老爷办事谈生意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