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府很大,大到不是从小生活在这里的人一定会迷路,顏府也很小,小到顏济桓有心事时几乎找不到可以大醉一场的角落。
从东宫回来的这个夜晚,他特地等护院以外的所有人都睡了才悄悄提着一壶酒来到望园屋顶,可是还没喝完就被五哥抓了个正着。
「你怎么来了?」
「在药房忘了时间,出来就发现你在这。」顏柏韜瞄了眼他手指勾着的细颈酒壶坐了过去。
「呵,骗鬼。」顏济桓不理他,又自顾自喝起来。
「这门亲事不是你要的吗?」为什么成亲以来他没有一天开心?
「她喜欢的人不是我,」酒壶被随意的扔在了琉璃瓦上,「她甚至不愿意对我说真话。」不就是两隻小猫吗?她以为自己连这点胸襟都没有吗?何至于怕他怕到连这种谎都要撒的地步?
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是不讲道理不受控制的,他并不怪朱臻晴喜欢五哥,还同情她爱上了一个註定不会有结果的人,在王贵妃主导一切之下她能做的反抗微乎其微。
「既然已经做了夫妻,你总要努力试试。」自怨自艾喝闷酒能有什么用。
「我不求能赢得她多么深刻的青睞,可我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好好相处。」自己彆扭,她更彆扭。「陌生人当不成亲人也当不成。」爱人就更不可能了。
他以前想法多么天真,以为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就像练武一样只要有心就能从无到有,可惜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那你想如何?」顏柏韜没有思考过这种问题,在他看来人与人之间的互动是无需设计和预期的,那明明是像呼吸般最自然的存在。
「我想?」顏济桓两眼发直的看着夜空,「我想过回从前的生活,四处游荡随遇而安。」
「你不能拋下妻子,你成家了。」顏柏韜很严肃的提醒他。
「知道。」如果他坚持不做官,那么就必然要做一个吃软饭的绣花枕头,可这也是他心甘情愿的。「我会留在她身边。」娶她就是为了保护她,又怎么可能松手放弃。
「那不就得了?」顏柏韜站起来拍了拍七弟的肩膀,「天气变冷了,我们已决定陪四哥同回广州长住,明年夏天三哥说好要带三嫂和孩子们去吃荔枝,你们也一起来吧。」
「明年?早得很啊。」他眼前都顾不完了还约什么明年?顏济桓撑着头仰视着兄长,「我曾经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
「现在发现自己是笨蛋了?」
「呵,」他低下脸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现在发现如果不是聪明到无所不能还不如当个一无所知的笨蛋。」
谁能想到意气风发的老七会因为娶得贵妻而颓丧消沉成这副模样?感情真的是一件太过奥妙的事,任何人都无法顺顺利利的过关。
「世上没有谁可以无所不能,」顏柏韜帮不了他太多,只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敲了下弟弟的木鱼脑袋,「你少在这里装可怜。」
「谁跟你装可怜。」他最多就是心情鬱卒。
「我懒得跟你废话,」个人幸福个人担,这可不是他的责任,「反正就是我们要走了,你不要总把人家一个人晾在家里,别欺负人家。」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走吧走吧,」顏济桓又勾起了那壶还没喝见底的酒,大袖一挥道:「你走了,伤心的也不是我,走吧走吧。」
他的世界竟因加入了一个人而坍塌,真是可笑又失败。
嗝!他打了个酒嗝,「太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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