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绾没过多留意，继续走自己的路。
是的，他明白，他也能理解。
卫绾怔怔地在门外立了良久，神色中带着一点迷茫，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来这里究竟是要做什么的。
卫绾忍了忍，只觉得鼻头更酸，他将脑袋压地更低了些，声音闷闷的，他问：“如果是很大的人……比如、比如像我这般大了，还哭的话，会很丢人吗？”
今日日光还算是暖和，就是风稍微有些大了，吹得卫绾眼睛又有些酸了。
他习惯性地揉了揉卫绾的脑袋，放轻声音，问道：“现在在马车里了，可有觉得风小了些？”
卫绾抬头看祁钰，一双漂亮的杏眼湿漉漉的，像是装了一只迷茫小鹿。
卫绾脑中机械地分析着。
鲜少见卫绾这样委屈别扭又强作坚强，祁钰觉得有些好笑，“好，我看外头风确实挺大的。”
可是，当他看着他娘在他面前弯腰给那个孩子擦脸，温声软语地问那个孩子累不累的时候，他的眼眶还是发酸了。
是的，很应当。
祁钰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朝外头看去，外头枝叶花草不见摆动。
卫绾低着头，只觉得脑袋上那只手干燥温暖，很久没有人问过他风大不大了。
况且，这个孩子生得粉装玉琢，特别是一双明亮乌黑的大眼睛，一眨一眨间透着灵动，一看便是个机灵的孩子，一点也不像幼时的他，木纳胆怯。
卫歆生卫绾生得早，如今也才三十出头，她容颜貌美，面皮又嫩，单是看容貌，多数都只会以为她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
“不是，外头风大，吹的。”卫绾声音低低的。
不过做什么都无所谓了，反正也不能再折回去敲门。
车上的人惊讶道，声音听着有些熟悉。
“自然，”卫歆奇怪地看了卫绾一眼，似乎是对他这样问很疑惑，“你娘我难道还会闲得去捡个孩子来养？”
若是在路上遇到了马夫，便直接让他接上自己掉头就好了。
“不会。”
卫绾喉中一哽，本想来同他娘分享的喜悦一时间有些说不出口了，他顿了半晌，这才有些艰涩地问他娘，“这孩子……是阿娘的吗？”
卫绾又道：“是真的风大。”
然后卫绾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院子漆红色的大门已经在他面前关上了。
所以这个孩子得到他娘的温柔注视也是应当的。
卫绾在屋里用了顿午饭，后头屋里还说了什么，他差不多都忘记了，只记得最后他娘对他道：“凌儿的父亲今晚要过来，你在这不大好，你要看的也看完了，我过得好着呢，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回去了。”
若是他来选，他自然也会更喜欢这样灵动的孩子。
这个孩子是因为良缘才有的，是被赋予期待和爱的，他娘怀这个孩子时应该是被好好对待的，如今面上也不见一丝岁月带来的皱纹，而不是像当初怀着他一样，孤立无援地面对着困窘的生活和眼神觊觎的男人。
祁钰叹了一口气，伸手揽过卫绾，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里，而后揉着他的头发安抚，“我应该没有
“你不知道？哦，那我应该是忘了同你说了吧，”卫歆无所谓道，转而又感慨，“这出来了也不算全是坏事，你娘我这般年轻，如今穿金戴银的，要什么有什么，还不用看人脸色过活，哼，真当他楼府是金窝银窝呢，这般稀罕！”
他娘嫁人了，再生一个孩子也是正常的。
“娘……嫁人了吗？怎的我一点也不知道……”
羊肠小道上没什么人，卫绾一人独自走着，身影显得有些单薄。
卫绾想着，当初他娘被赶出楼府的时候，确实还很年轻，再嫁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况且他娘一个弱女子一人在外头生活，他这个做儿子的没有本事护住她，寻一个能护她伴她的男人也很应当。
“……真的吗？”
卫绾看了看天色，离他同马夫约定的时间还早着，他也不知道他娘的新相公什么时候会回来，但待在这里等肯定是不大好的，万一凑巧撞见了，岂不尴尬。
只是怕他走到城门了，也没到申时，后来卫绾便没抱希望能遇上马夫，自己一个人低头闷走着。
然而这次没走多久，身边便停了一辆马车。
“小绾？”
现在明明院中就只有他们三个人了，明明从血缘上来讲都是最亲近的人，可是卫绾却感觉他面前有一堵无形的墙，他怎么插也插不进去。
祁钰招呼卫绾上来，本想问他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却见他眼眶红红的，“怎的哭了？谁欺负你了？”
卫绾抬头，竟又是祁钰。
算了，慢慢走回去吧，反正也没什么事做。
语气中是藏不住的骄傲。
走了半会儿，期间倒是有一辆马车经过，不过不是卫绾今早约好的那辆，卫绾朝后头看了一眼，驷马高车，应当是个显贵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