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阮湘照例去拿解药,顺便告诉师姐这段时日探得的消息。
从茶楼里走出已是暮色四合,她独自一人走在月下,迎面撞见身着软甲的金吾卫拦住她的去路。
这位小娘子,夜半三更为何一个人在街上游荡?其中一人拿灯晃了晃她的脸。
阮湘往后退了一步,露出惧怕的神色,冲二人福了福身:二位官爷,奴家是去娘家探亲,这才回来的晚了,还请多多通融啊。
说罢从袖中掏出一包银子,直往他们手里塞,朝廷历来有宵禁制度,只是这事儿可大可小,使些银钱打发也就罢了。
谁知他们二人接也不接,任由沉甸甸的钱袋掉在地上。
阮湘心里咯噔一声,顿觉不妙。
个高的那个亮出刀刃,粗声恶气道:姑娘,随我们走一趟,听我一言可少吃些苦头。
她屏息感受了片刻,这二人的武功皆在她之上,绝不是普通官兵该有的能耐。
你们不是金吾卫!
余光瞥见不远处正在巡逻的官兵,她张嘴欲喊,突然后脑勺传来一阵闷痛,意识全消,整个身子软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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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意识回笼,阮湘发觉自己仰面躺在大理石板上,娇养了许久的身子,一直有些不适应,腹背处硌得又酸又麻。
骤然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她面上没有露出惊慌的神色,反而十分好奇的打量起坐在上首的那个男子。
徐督主,我认得你。
眼前的男子相貌生得极为清俊,颇有些雌雄莫辨的意味,大概是久不见阳光,面色过分苍白,唯独唇色一点朱红,显得他像个活人。
徐容镜笑容和熙,仿佛只是与她闲聊话家常:本公一直想见见姑娘,只可惜晋王殿下将你捂得太严实,一直寻不到机会,今儿个真是赶巧了。
我一个小女子,不知道督主找我有何贵干呢?
你可不是个一般的女子。徐容镜从袖中抽出一物,掷到她脚边:瞧瞧这是个什么?
阮湘面沉如水盯着他,甚至没有低头去看。
看来姑娘是记不起来了,无妨,我来替你想想。徐容镜吹了吹茶中的浮沫,依旧是那副悠然姿态:去年八月二十七,你在晋王府杀过一人。
那个夏夜骤然闯入她脑海,再想起来只余一片血色。
她先是假意与那刺客欢好,再趁其不备对他下手,之后杀人埋骨不过为了掩人耳目。
原来是你拿去的阮湘想起在她房间莫名消失的腰牌,心中顿时明了。
天下事皆瞒不过东厂。徐容镜别有深意的说道。
既然早就知道,你该把这件事秉明晋王,为何现在才来说?大约是真的不在乎,阮湘面上丝毫没有被拆穿的惊慌。
一眼望到底的故事,可就不好玩了。徐容镜避开她的话不谈,面上敛去笑意:好了,本公费了这么大周折把你弄来,可不是找你闲聊的。
阮湘秀眉微挑,等着他的下文。
晋王过几日会奉旨去北疆平叛,我会说服他,让你随军陪他同去。
怎么?要我去给晋王殿下暖床?好好伺候你的主子?
似乎是被她的话逗乐了,徐容镜噗嗤一声笑出来,眼尾的红痣愈发生动:你若这么想也可,人死之前总要快活一些的。
你要杀他?阮湘得了这句话,急急问道。
我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戕害皇子?不过是他命运不由人罢了。
他像是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徐容镜绝无可能是太子的人,或许他两头不靠,这根本就是皇上的意思,阮湘不敢深想下去。
都说世间父母拳拳爱子之心都是相通的,世上没有一个父亲要送自己孩儿去死的。
徐容镜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深思。
阮姑娘,需要服药才能活下去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让他永远留在北疆,我会给你一样东西。
什么?
世间多少香车宝马,珠宝珍馐,她都见过,并没有什么可稀奇。
二人拉近了距离,他俯身在她耳畔,似乎在轻声蛊惑: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