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闻言咧嘴坏笑,伸手抓住徐应悟的后脖颈子把他往自己怀里按:“好个乖觉狗才!到晚夕你来我房中服侍,我定待你似亲儿子般亲厚!”徐应悟被他身上秽腥味熏得睁不开眼,双手挣着推他,两人扭成一团。
从前徐应悟上学的时候,天天跟宿舍里那帮臭直男闹惯了的,这种小把戏难不倒他。他逮空照着西门庆刚被掏空的裤裆里就是一拳,西门庆“嗷”的一声弓腰捂住要害。
徐应悟扑噜着他后脑软发得意笑道:“我哪敢让哥吃那后庭之苦?要我给哥当儿子还不容易?明儿哪位嫂子再生养了,顺道儿也nai我几日!”
“看我不拔了你那油浸的舌头!”西门庆作势要打他,却笑得直不起腰来。
两人正玩笑打闹,平安儿传了早饭来。西门庆起身往里间走,笑嘻嘻回头道:“应二哥还没用饭吧?”
徐应悟心里立刻亮起一盏小灯泡。他头一次看《金瓶梅》时才十一二岁,对里头那些露骨的香艳描写一知半解,兴趣不大,给他留下最深印象的,其实是那些吃食。烧猪头、炸螃蟹、各种果仁蜜饯泡茶……家里大人发现他看这书,把他臭骂了一顿,说他“不学好”,他当时以为是因为看了这书人会变得很馋。没想到有生之年真能吃到书里的美味珍馐!徐应悟满心雀跃,连带着看西门庆都觉得顺眼了些。
里屋炕上已经支好了一个小桌,平安儿从一个四四方方两层红漆大食盒里取出餐食。西门庆甩袍盘腿坐上去,伸手请徐应悟入座。徐应悟低头见当中那个白瓷碟子里码着的东西,是泡芙?
“这是你六娘亲手拣的,倒让你赶上了。”西门庆三指夹起一个,满眼爱意地端详几下,才送入口中。
李瓶儿亲手做的,酥油泡螺?nai油塞在酥皮子里,那可不就是泡芙吗!
徐应悟不爱吃甜食,但挡不住“酥油泡螺”盛名的诱惑,拱手谢了,拿起一个塞嘴里。确实如“甘露洒心”,“入口即化”,可是……也太甜了,吃完嘴里腻得慌。他一琢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手打nai油要能打得起来,就得多放绵白糖;做酥皮也没有现代那么Jing细的低筋面粉,就是荤油里炸出来的面皮子,能不腻吗?看西门庆吃得一脸陶醉的样子,徐应悟也不好意思表现得太嫌弃,但他不愿意再吃第二个了。
黑陶罐儿里是黄澄澄的黍米粥,徐应悟先给西门庆盛上一碗凉着,自己就着两小碟腌菜糖蒜,喝掉一大碗。徐应悟其实吃不惯这么“传统”的早餐,只能凑合填饱肚子。他放下碗筷抬头一看,好嘛,西门庆把那一大盘、十来个酥油泡螺全干掉了,粥一口没动!
“哥,你不腻得慌?也不能光吃这一样啊……”徐应悟心想,高油高糖,一点儿碳水和蛋白质都没有,你这一顿吃的,完美避开健康饮食的一切要素。
西门庆放下筷子,双手朝后一撑,满脸魇足:“我就好吃这个,顿顿吃都不腻。六娘得空就拣给我吃,别处都没有这样儿!”语气里满是幸福得意。
徐应悟刚想笑话他,可又想起他这“六娘”李瓶儿没几个月活头了,心下不忍,再笑不起来。李瓶儿死后,西门庆着实伤了心,每每想起她来都掉眼泪,算是这本yIn书里少见的充满人性温情的瞬间了。不过,徐应悟记得清楚,书里说这yIn棍才在李瓶儿灵前悼亡哭到半夜,紧接着就把nai娘如意儿拉到李瓶儿的床上给睡了,还“欢喜的要不得”。这人真是……不能把他当人!
西门庆才三十出头就“马上风”,说明他心脑血管出了大问题,跟这种不健康的饮食习惯很有关系!既然想让这货多活几年,就不能由着他这么胡吃海喝。
“六娘才生养了官哥儿,身子还亏着,哥既怜爱她,就别让她天天劳动了。再者,头天晚上才吃了大席,早饭须得清淡些,吃点儿鸡蛋、牛ru,炊饼、小菜啥的。哥整日Cao劳,再吃这些火气大的,阳极易损,对身子不大好。”徐应悟忙里偷闲还健健身,都说三分练七分吃,他琢磨着让西门庆按照减脂增肌的吃法调整饮食,错不到哪里去。[br]
西门庆上下打量他两眼,“嗤”的笑了:“应二哥这又闹什么眼子?好好的管这些闲事作甚?今日我上衙门里公干,少不得又得到晚。你替我跑一趟庄上,送些酒水犒劳那些做活的匠人。”说着叫平安儿支了一两银子递给徐应悟。
徐应悟掌心托着碎银,竟觉有些烫手。 “送些酒水”可多可少,又不好查证,明摆着是个吃回扣的差使。看这样子,往常应伯爵没少干这种活儿,西门庆真把他当条狗似的,给根骨头让他叼着到处跑。堂堂七尺男儿,叫人这样豢养着,徐应悟都臊得慌。他呆站着,半天咽不下这口气,脸都烧红了。
“应二爷,早去早回吧。”平安儿出声催促他。徐应悟冲西门庆拱了拱手,鼻孔里出着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