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迟那晚之后就申请寄宿了。
高三生一周只有半天假,与其花好几个小时在路上,不如就一直待在学校。
当沈迟将全学期寄宿申请书递给沈之遥的时候,沈之遥只是低着头闪躲,不发一言,就像那晚当着亲儿子的面和人交缠,他也是哭着埋进床褥里,一贯的像个鸵鸟。
整个高三下学期,四个月,他们没有见过面,也不通电话,像是彻底忘了对方的存在。亲密的父子一下子归于陌路。
面对这样尴尬的局面,血缘关系反而成了锋锐的刀子,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香艳画面,几乎让沈之遥每每想起都双目充血,面色灰白,就像逆着时间的单线重新对上那一片死寂的目光。
他引以为傲的儿子估计恶心透了他。
这样的念头让他日夜煎熬,那之后他没有再尝试任何性爱,甚至自慰也会有强烈的负罪感,高度紧绷地神经像穿过骨节的丝线,悬之又悬地吊住他一条命。
高考前那一晚他攥着手机,身体因为过度劳累而酸软,闭上眼却怎么也无法入睡。他犹豫再三,确定这个时间沈迟应该回了宿舍,最终没忍住拨通了电话。
“喂。”
“你好,我找沈迟。”对面冷冰冰的语气让他更加紧张,到最后甚至有种挂掉电话的冲动,可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听见沈迟的声音了,思念似乎更胜一筹,支撑他屏息等待着。
“……”
无人回应。
“抱歉,麻烦帮我……”
“爸爸,才四个月就听不出来我的声音了?”
他不禁愣住了神,沈迟往时清透的音色如今听来低沉又嘶哑,属于男性的成熟韵味逐渐散发出来。好像十八岁是一个节点,从前青涩柔和的少年头也不回的走远了,一切也就此倾覆。
干巴巴的对话也僵住了,原本堆在嘴边的问题忽然难以启齿,什么“吃得好吗”“睡得好吗”听起来就像假惺惺做戏,也是这一刻他才觉得似乎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他们早已无法像正常父子一样交流。
“什么事。”
倒是对面先开口,听起来很平常,没什么情绪起伏,就像半生不熟的朋友。
“啊?啊……没什么,就……”
或许应该郑重地道歉,尽管迟了太久。
“小迟……爸爸很对不起你。”说完他又有些后悔,明天就是高考了,他却突兀地打电话道歉,要是影响了沈迟的考试就相当于影响了他的前程,甚至是一辈子。
“我……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电话线传递到耳朵里的除了时而作响的电流声,就只有隐约的呼吸声,他差点以为对面挂断了,可通话又确实显示是在进行中。
他有点不安,可是口舌笨拙的人一向如此,满心是话,却吐不出一个音节。
“嗯,先挂了。”
他一下愣住,还来不及再说什么便是一串忙音,刺耳得让他胸闷。一句高考加油也没能送出去,显然对方是不需要这样的关心了。
沈之遥捏着手机,逐渐把自己缩成一团,破碎不堪的关系赤裸裸摆在他面前,让时间冲淡一切只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现实往往告诉他,覆水难收。
“小迟,高考加油……”他轻声喃喃,尽管没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