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国维三步上前,一把就将高原,给用力抱进了怀里。
那两天高原啥也不忙,就忙着给黄叔叔买家具家电,添置生活物品。他在不在这里久居先不说,高原要让黄叔叔在这里有个家,让他感受到高王庄人的热情,自己的孝心。
黄国维掏出烟点上,吹着烟雾摆手说:“那个时候我已经接触到了外贸,国内外产品技术含量的差异一目了然。而随着国家进一步开放市场,那种无论搞什么产品,都能卖脱销的黄金时代,肯定会一去不复返。下一步经济的发展,也肯定会围绕国内制造业改革,来进行展开。所以我断定,未来这个社会,一定会更迫切地需要人才,需要有文化的人。”
按照正常的流程来讲,在村里分这样一套好房子,首先得先迁入户口,再到村委报备。经村委审批过后,由村委领导盖章才能办理入住。
黄国维却摆手笑道:“这不重要,我跟别人有协议在身,不能入股相关领域的企业。其实在我心里啊,早就把你当儿子看了,还记得当年我给你写的信吗?信里的每一个字,都是我的心里话。”
“叔,这些年下来,我恨过您、也思念过您,但最多的是感谢您!在人生最迷茫的时候,在成长的几次关键节点上,是您鼓励我要好好读书,告诉我读书是最好的出路!金玉良言,它改变了我的一生!”
拥抱良久,黄国维才松开小原,抬手拍着他的胳膊,长长地叹息道:“好,真好,男儿当自强!我听人介绍说,当年那个贫瘠的高王庄,是你带头领着村民,给干到了现在的规模,真好,这才是真爷们儿!一个对傻父亲满怀责任心的孩子,未来他一定会对家庭、对村子、对社会乃至于对国家,都满怀着责任心!”
是啊,好久不见!其实多年前,黄国维有很多次,都想来看看高原,来接济一下他的家庭。可他又怕高原记恨他,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帮助,怕高原认为自己还对他母亲有想法。所以黄国维担忧着、踟躇着,终究还是没来探望。
高原让黄叔叔稍等,他给送家具的人付过钱,将这些人送走之后,才拍着手小跑过来,坐在石桌对面笑道:“叔叔,您想了解哪儿方面的?哦对了,有个事儿我说了您别生气,就是这科研团队和技术的事情,叔您估个价儿,是折现还是入股?”
如今啊,这孩子竟然长这么大了,长得一表人才、温文儒雅。甚至都很难在他身上,再找到一丝农村人的气息。黄国维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千言万语,却说不出一句话。
但黄叔叔的身份不一样,单是他给村企提供了这么庞大的科研团队,就可以越过一切繁杂的手续流程,特事特办。而高原出于个人感情,更是冲动地不顾一切,必须要将黄叔叔给安置好。
是高原先开的口:“叔叔,好久不见!”
听到这话,高原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
高原抓着黄国维的手,在那片春意盎然的花坡上,似乎有着太多的话要说,似乎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一切过往,皆为序章;一切感动,皆在不言。只要人生能再次重逢,便是这世间最美的新篇章。
那么小就那么有骨气!他还有一位优秀而善良的母亲,俊兰是从摩托车上跳下去的,摔得连滚带爬。她一边哭着跟自己道歉,一边慌不择路地朝村里跑去。她爱自己的孩子,爱自己那贫瘠的家。一个有爱的家庭不会差,它孕育出来的,一定是品性优良的孩子。
没有任何人打扰他们,黄丽甚至示意让周围的人,向后退一退。她深知小原在父亲心中的位置,多少年下来,父亲总会时不时地提一句这个弟弟。因为他们之间,曾有过一段触及灵魂的故事。
那天高原是第一次动用“特权”,在没有经过大江批条子、办手续的前提下,就直接先给黄叔叔分了一套村里的别墅,而且还是专家别墅区那边,精装修的房子。
“好了小原,先别着急忙活了,回头家里的这些锅碗瓢盆,让你姐姐给操办就是。”黄国维坐在别墅小院里,朝高原招了招手说:“过来跟叔叔聊会儿天,这几天咱爷俩光聊生活,我都还没来得及问问,你工作上的事呢。”
而高原也矗立在原地,黄叔叔再也没有印象里年轻了,他老得额头有了些许皱纹,他的短发白了大半,他微笑的时候,眼角还是有很多鱼尾纹。他们相隔多年,其实心里一直都记挂彼此,所以此刻相见,竟不知该以哪句话开始。
顿了顿,黄国维又道:“这个咱们以后再聊,小原呐,我心里有个疑问,咱们省最近,是不是要对化工领域有大动作了?我说的这个大动作,是颠覆性的改革。”
高原忙点着头说:“记得,您说您特别想拿我当亲儿子,信的内容我现在都还记得!您当时还在信里,说了一些关于经济和社会发展的事,那会儿我还看不懂。但现在想来,您那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经济的转向和变革,这个意识还真是超前。”
好在苍天有眼,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孩子长大了,虽然身体还是有些瘦,但瘦的有筋骨、有力量。小原身上的这股气质,那绝对是经历了社会的千锤百炼,才铸就出的宠辱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