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面前的林晚风仍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近,摸他的脸,喊他的名字,太过真实的触感持续了很久,严铮终于意识到眼前就是现实。
林晚风愣了愣,赶紧接起,严铮却不说话,握着电话的手心开始发烫,林晚风叫了一声严铮。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躲起来不见面是对林晚风最大的伤害。
为了释放内心的焦虑和压力,有时候他不得不用伤害自己的方式,自从那天答应过林晚风之后,他就不会那样做了,可还是不想再让林晚风看到他容易失控的那一面。
一眨眼,路灯下的身影果然消失了,严铮的心缺了一块,眼里的光暗淡,来自心底的沮丧和空虚将他淹没,压得他快喘不上来气。
他想回到现实。
当他在厨房的角落里发现一块细小的瓷器碎片时,胸口顿时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涌上来。
从前是朋友,林晚风不得不克制自己的想念,在严铮的那些所谓的“出差”以及“陪女朋友”的谎言里,林晚风饱受分离的痛苦,却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将思念宣之于口,而选择独吞苦楚。
“为什么睡不着?”
林晚风:有没有吃饭?
上一次发疯,他说了许多令林晚风伤心的话,想起那些眼泪,严铮的心脏就阵阵发疼。
“在听吗?”
心口那块被彻底填平,严铮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小风,小风。
“我很想你。”
严铮耳膜发麻,烟灰落了满手,从沙发上坐起,走到窗边,看到路灯下的身影,瞳孔收缩,心脏猛跳。
可是忍不住地,滚烫的视线在林晚风的身上描摹,严铮的声音哑了,“宝贝,你在哪儿呢。”
“怎么还没睡?”严铮问。
严铮没有听林晚风说过想念,一次都没有。
林晚风找遍了所有能去的地方,公司,老房子,公寓,最后终于在山顶看到了熟悉的车。
这是最后一句,随后严铮挂断了电话。
这么多年,吃了许多药,加上已经明白林晚风的心意,严铮更加能掌控自己的情绪了,早已不会那么冲动,可他还是害怕,害怕某一刻控制不住,会做出伤害林晚风的事情。
林晚风胸口又酸又涨,不擅长索取的他,此时必须向严铮要一个承诺。
林晚风“哦”了一声。
不,严铮摇了摇头,又是幻觉。
心脏怦怦直跳,剧烈地像是要蹦出来,胸口发紧,血液沸腾,脊背窜过一股电流,刚才的那股窒息感忽地被冲散。
用力掐住胳膊,严铮深呼吸,声音很轻,“我这边很好,没事,不累。”
严铮一遍一遍地在他耳边说对不起。
三秒后,严铮的电话打了过来。
林晚风站在黑夜里,长身玉立,手机放在耳边。
林晚风说了什么,严铮没有听清,他贪恋地看着昏暗灯光下的人,大脑停止了运作,感到晕眩。
“什么时候能回来呀,”林晚风说,“我很想你。”
“吃过了。”
“睡不着。”
林晚风伸手抱严铮,微凉的脸颊贴着他的脖子,能感受到那里脉搏正在热烈地跳动。
打开门,他竟然又看到了林晚风,身体僵住,看了一会眼前的人,下定决心似的,闭上眼睛,神色痛苦地挣扎。
如果严铮只想一个人待着,如果严铮并不需要自己,那他还有必要出现吗,他只能远远地看着严铮,确保他没有任何危险。
“别离开我,好不好?”
林晚风站在门口,一墙之隔的陪伴,听着电话
严铮狠吸了口烟,浓雾缭绕,男人的眼眶发红,手指卷了卷烟丝,掐灭在指间。
林晚风无法想象如果找不到严铮会怎么样,见到了人,拥在怀里,更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他承受不起这样的分离。
林晚风叫了严铮好几声,才得到一句低沉的回应。
“很快,你等我。”
林晚风的语气有些担忧,“你那边怎么样,累不累?”
“你不在。”林晚风的声音忽远忽近。
是在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打电话给陈章,确定严铮今天并没有应酬或者其他的行程安排后,心更是坠到了底。
严铮眼里漫起了红血丝,用力地回抱住怀里的人,手臂把人箍得很紧,骨头都恨不得捏碎了融化在一起。
他总是不愿意让林晚风见到自己生病时的样子,他会极度地沮丧失落,对所有的事情失去兴趣,也会莫名其妙地焦躁不安,对周围的一切抱有敌意,交替往复,他会困在黑暗里,被折磨得疲惫不堪。
离得越近,他反而不敢靠近。
他说想念。
严铮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后悔,他错得彻底,错了太久,现在一刻也不想耽误,抓了钥匙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