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忽听屋内传来砰咚的一声,似桌椅翻倒。丹梅一惊,不顾众人的诧异之色,忙掀起帘子冲进去,只见那横梁上,一道红绫结成绳索垂下,秦霜一头青丝垂落,身着素衣,双脚悬空,脚下正是一只歪倒的雕花绣凳。
秦母等人听了顿时着了慌——若秦霜只是小病,断不至于特特来请娘家人,遂忙命秦露坐车过来,连早饭都不曾好生吃。
大雨连下了数日,夏日的雨水来得快,走得也快,少有这样哗哗啦啦,绵延不绝,从清早直下到深夜的。
原来今日一早,傅家便有人去秦家,说是秦霜病了,始终不见好,恐她病中思念亲人,请家中姊妹过去一叙。
又看屋内侍立的一众下人行动间都进退有度,恭谨守礼,秦露方越发放心了几分,心里也稍减焦虑之情。
一时间她思绪混乱,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不知自己在窗前站了多久,忽听帘子一响,有人进来了。
秦露探望<朱门绣户(红烧肉)|PO18臉紅心跳
另一个大丫鬟绣鸾笑道:“奶奶难得起迟些,姐姐就让奶奶多睡会子又怎么了。”
了一跳,脑海中下意识冒出一个猜疑,竟信以为真。其实不是她想多了,也不是她太过敏感,因为她早就已经察觉到了罢,那些异样,那些不妥。但她就像自欺欺人的可怜虫,无意地,甚至是故意地视而不见。
不知为何,她总觉心中不安。并非因为自己知晓了这个惊天秘密,而是……好像她忽略了什么。
溜了溜了
一时梳洗毕,里间却依旧没听见叫人,有媳妇子来回:“厨房来问什么时候摆饭,我说奶奶还没起呢,叫他们先等着了。”
秦露探望
秦霜的手放在被内,紧握成拳,紧得连指甲都陷入了皮肉之中,但她竟不觉丝毫疼痛,睁开眼睛,泪水止不住地流下,瞬间浸湿鸳枕。
雨幕之中,只见一辆翠幄清油车驶入傅府二门,小厮们赶上来拉了马匹出去,方有几个婆子上前,抬着一辆蓝绸软呢小轿,掀起车帘,将车上之人扶下来。
秦露心头一紧,
这一晚,丹梅一夜都没睡好。傅重洲离开后她便回房看视,见秦霜睡得熟了,方才梳洗盥沐,在外间熏笼上睡下。
次早醒来,天阴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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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露扶着婆子的手坐进轿中,掀起一角轿帘,边走边与丹梅说话:“我一得了信就来了,老太太太太也都知道了,怎么来递信的人说,二姐姐竟病得极重了?分明前段时日玉姐姐过生日时还好好儿的,你定要与我细细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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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此时,她却浑身都发起抖来。她想到傅重洲对自己的欺骗,想到他的那些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在真相面前,不堪一击得如同一张薄纸。
她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回到床上,揭开绫被卧好,只听进屋之人的脚步声沉稳有力,十分熟悉。
丹梅取出一个核桃大似的金表,看了一眼,已是辰末了。平常这个时辰,秦霜早已起身,难道是昨晚睡得太沉了?
丹梅听了,不禁叹了一声,却也不能出口,只含糊道:“我们奶奶原也不是病,不过有些郁结了……三姑娘去瞧了便知。”
傅重洲在床边停了下来,许是见她睡得极熟,定定凝视片刻,方悄声离去。
秦露一路便疑心着姐姐是不是受了委屈,始终提着一口气,见傅家并无丝毫怠慢之处,方稍稍松了几分。丹梅引着她步入里间,转过一扇山水花鸟美人九折屏风,那鲛绡帐内,纤弱的女子侧卧在绫被中,一把青丝拖在脑后,露出的肌肤苍白如纸。
丹梅早打着伞领着一群丫头婆子在二门上迎侯了,见状忙上前道:“姑娘可算来了,快请上轿,雨大,可别着了风。”
……真是可笑,此时此刻,她连起身质问他的勇气都没有。
晦暗的沉云堆积在天际,隐隐有轰隆的闷雷声滚过。如今已至初夏,大雨并不少见,但似这样一大清早起来就有暴雨将至的,还是教人心中烦闷。
却见这是一个身形袅娜,容色灵秀的少女,虽眉眼尚带几分稚嫩,但举手投足间的顾盼神飞教人见之忘俗,正是秦霜的胞妹秦露。
丹梅先披衣起身,听见里间静悄悄,便知秦霜还未起,遂吩咐门边的几个小丫头好生听侯,自己自去洗脸更衣。
她心里忽生不妙,道:“我进去瞧瞧。”
秦霜心头一恸,每一日,每一夜,每当她听到这道脚步声时,心里不知有多欢喜,有多盼望它来得再多一些,再早一些。
说话间,一众人已穿花度柳来至上房。门口的丫鬟打起帘子,秦露迎面便闻到一股浓浓药香。但见屋内的陈设布置俱是精致奢华,她从小在自己家中见惯了好东西,此时却也暗暗点头,但不知为何,屋内虽点着灯烛,依旧有些晦暗,想必是雨势导致天色黑沉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