膊放下来。
“起风了,我们回去吧。”瑶帝亲自帮他把衣服穿好,两人重新骑上马。
回去时,走得比来时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山路口。银朱在林子入口处等得焦急,看见他们回来,马上窜上前:“陛下怎么才回来,奴才怕死了。”
“怕什么?”瑶帝依然坐在马上,手里牵着缰绳。
“陛下龙体贵重,万一出点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不是那么多人跟着吗?”
银朱支吾笑了几声,又问:“陛下是要回行宫了吗?”
“回去吧,朕饿了。”
他们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往行宫方向走,晴贵人坐在瑶帝前面,暗自想刚才的对话。方才分明只有他和瑶帝两人,可为什么瑶帝却说有好多人,是说错了还是故意说给他听。
他如此想着,人已经到了行宫大门。
澋山行宫并不大,他刚到就被瑶帝拉去挑选马匹,还没有好好参观,现在才得空细看。
白墙绿柳,小桥流水,像书上写的江南水乡里的老宅子。
当然,他从没去过别的地方,也不知道真正的老宅什么样,但深宅大院大抵都是差不多的。这里不像皇宫那样压抑得窒息,也没有那么多人需要参见和回避,甚至连很多规矩都不需要遵守。
瑶帝说,一切随意。
他就真的随意了,坐在床上毫无形象地扇着芭蕉扇,两只光脚丫踩在地砖上,外面的蝉鸣不仅没有带来噪音,反而衬托出一种宁静。
他喜欢这里。
他又想起瑶帝在树林里说的话,竟真的开始思索起名字的事情。
“小主在想什么?”宥连钺走进来。
他把事情一说,憧憬道:“到时候我要在屋檐的四角都挂上风铃,还要折些纸鹤用绳子穿起来,庭院里要放上镂空柱灯……”
宥连钺来到他跟前,发现他衣衫下的红痕,惊讶道:“皇上宠幸你了?”
“在林子里,小溪边上。”他不好意思,至今仍不习惯在户外做这事。
“就你们两人?”
“当然,那还能有谁?”
宥连钺低声道:“这么难得的机会,你竟然浪费了!”
瞬间,他的好心情全没了,冷声道:“你能不能别总提这件事?”
宥连钺将门窗关死,盯着他:“你已经忘了我们的使命。”
“我没有忘,只是时机不对。”晴贵人放下扇子,整理好衣服,“那林子里看着只有我们两个,谁知道暗处有多少眼睛盯着,我若贸然异动,必不能全身而退。”
“你还想活着回去?这个任务是必死无疑的,你清楚这点。”
“正因为这样,我才更要谨慎,总不能白牺牲。”
“我看你是不想牺牲。”
“你们一心想杀了他,可有没有想过,这会给幽逻带来灭顶之灾。”
“不会的,只要他死了,云华就会陷入内乱,我们就有机会反扑。”
“你太天真了。就算云华内乱,幽逻就能吞并吗?我听到有句话,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云华就算再不济,也不是一个弹丸小岛能啃动的。现在好容易有了和平,为什么还要去破坏?”
“你忘了他们是怎么残杀我们的将士的吗?”
“可终究是我们最先进犯的,不是吗?”
“他们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说出这种话?”
“无论战争谁挑起的,最终受苦的都是百姓,你还不明白吗,那些死去的人在王者眼中根本不值一提。瑶帝死了,云华迟早会迎来一位新帝登基,到时候还是会出兵,到那时我王再求和就来不及了。”
“……”
晴贵人继续道:“又或者,新帝接受了我们的求和,然后我们再派一位王子来和亲,那请问在这期间死去的人又算什么?战争从来都只是上位者们的游戏。”
“都是胡话!”宥连钺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晴贵人,“你变了,你贪恋这里的一切,背叛了幽逻,抛弃了家乡!”
“我没有,我在寻求更好的未来。如果能得到恩宠,那么幽逻岛就会安然无恙,就像灵海洲,因为昙妃的存在而平安繁荣。”
宥连钺摇头:“帝王的宠爱经不起考验,你不能把国家的安危系在这种毫无保障的情感上。”
“那杀了他就有保障吗?”晴贵人低吼着,抓住宥连钺的手,“你仔细想一想,现在的生活不好吗?”
“我只知道云华帝国的人杀了我们数十万将士,踏平了十座城池,我的家人在这场战争中都死了,我要报仇。”
“可是……”
“别说了,像你这样的贵族自然没有真正体会过战争的残忍,你没看见过被刀子捅出肠子的士兵是怎样哀嚎着死去,也没体验过那种亲眼见着所爱之人死去时的绝望,你所见到的只是战报上的一串串数字,所以你恨云华,却又不像我恨得那么透骨,你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也不过就是因为你爱上他了,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