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渡很头疼,说实话,他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状况。
且不说他在之前的恋爱关系中都是处于高高在上的地位,平日的吵架也是言语争吵,吵完亲个嘴打一炮就完事了。
但晚舟显然和他接触过的女生不一样。
她开始冷战,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吃饭,上厕所,洗澡,睡觉,可以当他这个人不在。和她说话,向她道歉,也不搭理。
他知道晚舟生气是因为没经过她同意私自带心理医生来,但他一点也不后悔这样做。
与其每日提心吊胆她的健康状况,宁愿被她赌气来得更安心。
江渡不介意此刻她的脾气发作,只要他呆在她身边确保她的人身安全就行。
反正他的工作只需要依靠电脑就能完成,为此他甚至很庆幸当时回国没听从爸妈的建议去公司上班。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四五天之后,直到有一天。
江渡回了趟自己家,他的大部分东西还是放在自己家,既然打算经常住在晚舟那里的话,就想回家整理些东西拿过去。
随意草草理了一个行李箱,男生的东西本来也不多,就立马开车会晚舟家了。她今天休息,他不放心放她一个人在家。
出电梯后,江渡迈向晚舟家的脚步顿住了。
他看见门口扔着一个箱子,口打开着,里面凌乱摆放着他的个人用品。
意思仿佛再明显不过。
江渡心里陡然升起一团怒火。
他克制着自己,先摁了门铃,没反应,接着敲了敲门。
一股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走吧。”
“什么意思?”江渡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你走吧。”然后门内再无声息。
江渡内心仿佛日了狗,抬脚用力踹了旁边的墙,无声地骂了句Cao。
他此刻气急了,心里想,放着平日里风花雪月不谈,巴巴跑到这里来给她当保姆,关键人家还不领情,用完就扔。
真是草了,他觉得自己要气疯了。管她什么抑郁症,反正不是自己得,永远都是逃避拒绝谈话的态度,难以沟通交流。
这几天江渡整天吊着颗心陪在她身边,也很累,比他在美国读书时熬了三个大夜赶deadline还累。
结果倒好,人家不稀罕了,将他扫地出门,话都懒得和他说。人发论文给导师,还能收到导师邮箱自动回复的“thank you”呢,他只得到了一只被扔出门的箱子。
江渡越想越生气,再次抬起脚踹了下箱子,拉起行李箱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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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内晚舟已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她靠在门上哭得身体颤抖,不能自已。
她很想告诉江渡所有的一切,但她一下定决心,想要开口时,嘴巴就好像被拉链拉住了,怎么也张不了口。
每看一次心理医生,心里的疤又被割开一次。那天她是忍着恶心和呕吐感与裴浩光聊完天的,结束后她再也忍受不了立马跑去洗手间吐了。
她看着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你好脏啊任晚舟,你看你,脏得连自己都受不了吐出来了。
每晚做噩梦惊醒,想摇醒身边的江渡告诉他一切,但仿佛被恶魔勒住了脖子,发不了声。
她觉得自己的爱沉重而污浊,里面有许多令人不快的东西,比如悲伤、忧愁、自怜、绝望、酸涩、痛苦。
她自己总是被这些负面情绪打败,像是在一个沼泽里越挣扎却越往下沉。她爱他,想把他也拉进来,却也希望他能救她。
她把自己关了起来。他们能看见她,但她看不见他们。
世界和她隔了一层薄薄的膜,能看到他们聚在一起,他们在笑,他们在说话,他们有人在膜的那边甚至试图想要把她拉出来,可她看不清外面人的脸和表情。
她出不来了。
天旋地转,她在海上漂流,努力想向他呼救。无线电里,他说等我。但她收起船上的帆,等风暴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