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默默念到,轻声穿过院子中间的灌木林,走到了背诵了无数遍图样上的那间屋子门前。
居股和我在长安熟人不多。
毕竟是掖廷的禁地,又都关押的是女眷,我们两个大男人不好硬闯,无奈之下只得暂时返回驿馆再作商议。
见我已经眼眶泛红,他连忙宽慰道:「黄老弟也不必焦心,我差人打听了,除了吃食不好,燕儿现在倒是安然无恙。我已经替你上下打点好了,燕儿这几天已经被安排单人居住。明天晚上静肃宫门卫会不小心忘记锁门,你可以先熘进去同燕儿相见,到了五更时分你必须原路出来,不可让外人瞧见。之后其他事情容我们徐徐图之。此事极为私密,连燕儿本人都不知道,你千万小心行事。切记切记!」…………………………………………夜,万籁俱寂。
居股用手扶住我微微抖动的肩膀,极力使我安静下来:「阿鲲,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事已至此,你现在马上回船上收拾行李,和军中打个报告。你是侯爵身份,借口去往长安补登封地
大汉帝都长安。
我同居股舟车急行从会稽一路赶到这时,已是一个月后。
门内,就是我日思夜想的人儿。
看来这是前朝皇帝出巡入住行宫时,预留给宫女或者马夫之类仆役居住的地方。
我不禁心中暗痛:「燕儿……夫人啊……在这鬼地方你该是吃了多少苦啊……」
从东冶到长安几千里之外再次见面,韩延年设宴热情地为我和居股接风。
「最里面一排,左手边第一间」
可是宫门口的宫人说什么也不放我们进去。
我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将门推开了一条缝,那扇轻薄的饱经风霜的木门发出一声「吱呀」
心急如焚的我没有走那回廊,而是按着之前看过的图样,径直穿过了天井里两颗大槐树之间的小门进入了第二个院子。
他回到长安之后,天子怜其父子忠烈,封其为成安侯,承袭了韩老将军的军职。
如之前约定,门口无人值守,我轻轻一推大门就打开了一条缝,我立马闪身进去。
即将见到燕儿了,我的心此刻紧张得犹如要跳出来一般:「上一次如此心跳还是在朝鲜战场上面对迎面而来的敌军骑兵的时候,不,甚至比那次跳得还要激烈」。
院子左右两侧各是南北朝向的一排小屋。
敲过三更的鼓点之后,我一身皂色汉朝官方常服,隐藏在夜色的阴影之中到达了静肃宫的大门。
屈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过多方探查后令我们惊喜的是,韩延年此时竟然也人在长安。
门上不知何年何月涂抹的黑漆早已经斑驳脱落,散发着阴森恐怖的气息。
一轮明月挂于天空,恰如我和燕儿在东冶无数次见到的那样皎洁静谧。
原来南越之战中,他被围之后拼死突出重围,而后被困于南越崇山峻岭的密林之间一年多之久,仅仅靠野果和捕猎野兽为食。
一进大门是一个天井,天井中间有左右两颗大槐树,两侧沿着墙有两道回廊通向第二进的院子。
不愧是掖廷幽禁宫中女子的地方,这个院子我一进入就感觉一股阴怨之气迎面扑来,院子中间一片古老的灌木林枯枝峥嵘,犹如只只恶鬼张牙舞爪,令人心悸。
此时的长安正是烈日炎炎的夏天。
席间我将我同燕儿之事告知了韩延年,并就韩燕儿被囚于静肃宫一事求助于他。
直到汉军平定南越许久之后才在山林中发现他,此时的韩延年已经形同野人,凄惨之状令人动容。
屋门正对院门,格局不同于一般院子的厢房,显得局促而怪异。
我和居股连驿站都没进,直接找了当地驿丞向导直奔渭水边的静肃宫。
晚饭席上,他饮下杯中烧酒,显得胸有成竹:「燕儿被囚原因,我也探听到一二。据说她被从余善营中救出后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汉使身份的文书,汉军无法辨识她的汉使身份,于是直接就派人把她押送回了长安。也是不凑巧,那段时间西域的康居国有个王子来长安提请合亲之事。大行令和掖廷自然不知道你们已经在东冶私下成婚,且也责备韩燕儿在闽越时没能妥善安抚驺力余善父子,致使余善父子反叛酿成大祸,就命她将功补过和亲康居。谁知这丫头反应激烈,甚至绝食不从。掖廷几次差人询问她,估摸着这丫头也是怕私自婚配汉使的罪名影响你的前程,就是不肯说明原因。掖廷那是什么地方,一怒之下就把她丢进了这静肃宫,一眨眼到现在有三年左右了。这燕儿得是吃了多少苦啊,罪过罪过。」
两天之后,韩延年又找我和居股在家中相商。
,军中不能阻拦。明日我们立刻动身赶往长安,事不宜迟……」
他很爽快地答应替我们暗中上下协调:「黄鲲老弟同燕儿这缘分,端的是千里姻缘,天作之合。你放心,既然韩某人也算始作俑者,现已经知晓此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