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恢将我引入王府偏厅,不知是不是看出我饿得面有菜色,他命兵士摆上一大桌的茶水糕点招待。
走的值钱之物亦或是生活用品。
临行之日,我协同邓恢一行汉军亲往拜祭了汉军老李并我父母和忠伯的坟茔,之后挥泪告别东冶。
邓恢所言非虚。
思量至此,我眼前又浮现出旧日燕儿娇美狡黠的动人模样,不禁热泪纵横。
端的是气势磅礴,辽阔万里。
邓恢见我饿死鬼投胎般的吃相,估计心中了然,所以一言不发直到我吃饱停下才拱手说道:「黄将军,许久不见,之前身上的剑伤可曾好些了么?」
船舷边的军旗被冰冷的海风吹起拂过我的脸上。
邓恢一席话,我听得却是恍然大悟、百感交集:「燕儿……夫人……你苦心为我谋划了这条后路……你是早已意料到为夫作为亡国之人今日将会面临的窘迫吗?图本皆乃你私下临摹,又哪有我这蒙在鼓里的煳涂之人主动献图一说。你将自己的功劳送给了我……傻丫头……那你身为汉使的功劳又该从谁那儿讨要呢?」
数个月后,汉军水师起锚奔赴辽东郡。
「邓将军,当日东越王府承蒙你搭救小将性命,黄鲲还未有机会当面答谢;今日已为亡国败军之将,却又蒙君一饭之恩,我黄鲲……我……」
邓恢长叹一口气劝慰道:「黄将军,男儿有泪不轻弹。闽越之乱,罪责全在余善驺力等一众叛逆匪首,闽越百姓和将军等忠心耿耿的臣子皆是无辜受殃。况且,此次我大汉舟师登陆东冶顺风顺水,皆仰仗之前将军向我军提供之水文图样。韩姑娘转交图样时就已经上报长安为君记此大功,将军主动献图的一片赤诚之心朝廷已然知晓。」
北行数月,汉军舟师绕过东莱半岛之后进入了渤海郡所在海域。
到先祖保佑一般保存完好,现在已成为驻东冶汉军将官的居所。
是日,漫天大雪,从未见过冰雪的我独自靠在船弦上一边欣赏雪景,一边摩挲着手中燕儿留给我的北燕玉佩。
于是点头答应。
我闻言,心中暗自惆怅:「我一个亡国的王室子弟,现今连燕儿身在何处都不知,孤身一人食不果腹,留在这东冶也是徒然。不妨就加入汉军,随遇而安也罢。」
军旅生活的劳碌繁忙稍稍让我振作起来,只是午夜梦回之时,船舷外的海浪声和皎洁的月光依然会不时令我记挂起燕儿的安危,忆起那些旧日东冶梦中的儿女情长、男欢女爱,醒来时常常泪湿枕巾。
即是故人相逢,况且腹中早已是饥肠辘辘顾不得体面,我坐下就是一顿风卷残云。
我心中认同,不过嘴上没有说话,只
我抬手想要答谢,可是不知怎么的嗓子里像堵着了一团东西,端的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堂堂的一个七尺男儿忽的哽咽出声。
邓恢见我委屈流泪,以为我还是纠结于亡国之后生活无着之事,赶忙继续宽慰道:「现今首恶皆已伏诛,闽越一班有功之臣皆将有天子封赏,黄将军不必过于悲观。将军一身海上行船的本领,是否考虑到汉军水师中谋个差事?当下天子将对朝鲜用兵,正是用人之际,愚下和这驻东冶水师亦将启航北上辽东参战,将军可早做决断。我当为君即刻上报上峰首肯。」
不禁感慨:「大汉之江山何等壮阔,怨不得汉高祖有歌云: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我在门前左右张望,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和门口的卫士搭个话,忽然右肩上被轻轻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之前认识的汉军都尉邓恢。
两只白鸟紧贴着船弦掠过低低掠过海面,我惊讶地发现它们好像是东冶才能见到的流求沙鸥,不禁心中感慨:这闽越的鸟和我这闽越的人一样,都到了离家这么远的地方。
我走到了闽越王府,想碰碰运气能不能从汉军那儿打听到一些消息。
我以汉军水师参将一职协助收拢旧闽越水师剩余舟舰随军北上。
泉山上的东越王府是乱兵重点抢劫的地方,在数轮抢掠之中早已化为灰烬,而这里却似乎得
老王府门前此刻的守卫已经从身着犀牛皮甲的闽越国士兵换成了一身玄甲的汉朝水军。
邓恢点头道:「高祖歌中之意,在于求取勇士平定四方,安抚天下黎民百姓,使之安居而乐业。无论南越、闽越、西域诸国、还是这前方反叛的卫满朝鲜,甚至是漠北的匈奴人民。率土之滨、皆为王臣,各地炎黄苗裔,应当止戈息武、合舟共济才是。正如这华夏大地之上的无数大河,日夜不停,最后都汇入大海,其理偕同。」
邓恢这时走到我身边,用手指着远处白茫茫的岸上一处显眼的河流入海口说道:「黄鲲快看,此处岸上海口就是漂榆邑,黄河和淇水等九河由此汇入渤海。顺淇水溯游而上车行数日,就能抵达燕赵之地的易水之畔。从漂榆邑向北行船约二百里过了碣石山就是辽东了。」
我顺着邓恢所指方向望去,大雪纷飞之中,远处的海岸和河口万里冰封,银装素裹。